吴媛轻声道:“父皇,青云寨连一万人都不到,也没什么军伍。”
齐皇呵呵一笑,道:“可这不到一万人里,却有一尊武圣,有宗师巅峰,有宗师……那林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术,能驱使这等人上上听命于他,甚至甘当苦力脚夫,这才是最可怕的,朕都自愧不如。再加上他的愚民之术,比魔教更高明三分,若果真让他成了气候,那可就是真正亡天下的大患喽!不过嘛……”
齐皇话音一转,洒然笑道:“他想成就气候,却也不易。他山寨里的那尊武圣被三圣逼着订下圣约,三圣不出手,那尊武圣也不能出手。若他敢违背,忽查尔和千年前草原双圣便是他的前车之鉴。如此一来,比宗师巅峰的数量,比宗师,比底蕴武力,青云寨都远远难敌三大圣地。他要是再敢对世家下手,天下世家都不会容他。他这是要掘世家的祖坟呐,哈哈哈!”
看得出,齐皇居然还挺高兴。
也是,虽然贵为齐皇,有稷下学宫撑腰,但这个天下,哪怕只是齐国的天下,也不是唯他独尊。
中原天下虽然三分,但实际上,天下是世家的。
甚至三大圣地,其实也是世家的。
若非姜太虚亲自动手斩杀苟存孝,齐皇敢杀这个右相吗?
或许敢,但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因为苟家有人在稷下学宫做大祭酒,做教谕长老,苟家还是大齐十二上上高门,门生故吏无数。
这就是世家的力量。
对于世家,齐皇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他的皇统便是建立在世家之上,恨则是因为他的皇权受到了世家的极大制约。
这也是他前期雄才大略,后期庸碌无为的缘故。
因为齐皇看透了,无论他雄才大略也好,庸碌无为也罢,实质上并无太大的影响……
哪怕他励精图治,实际上真正受惠的,也不是万民,而是天下世家。
那他又何苦殚精竭虑,为世家谋福祉呢?
当然,他若苦一些,天下黎庶纵然享不了多少福,但至少能有个勉强的温饱。
他碌碌无为一些,天下黎庶也不会饿死太多……
这种感觉,让他这位三分天下的至尊,颇为气愤,也实在无奈。
而如今看到有一个专门与世家为敌的小山贼,跟脚还硬的扎手,这位老人家其实是抱以幸灾乐祸的心思的。
左右是世家受难,不过狗咬狗罢。
他只希望咬的能精彩些……
“荣昌,你也不必替那小子担心。他身后站着一尊武圣,只要不过分,谁愿意招惹他?只是朕料定,他必不甘心雌伏,早早晚晚要生出大事来……”
说着,齐皇兴致似乎越来越高,道:“嗯,这小子是个有趣的小贼,朕越来越喜欢他,不忍他过早夭折。荣昌,你可以写信给他,告诉他,就说朕说的,让他莫要再轻易开启杀端。不是朕怕他杀人,而是朕不想看他那点基业,太早被世家摧毁。”
听齐皇这般说,苏贵妃有些懵然,怎么皇上,竟还让荣昌和那劳什子山贼书信往来?那不是叛贼吗?
吴媛也隐隐不解困惑的看着她的父皇,猜测此举本意。
但齐皇却好似只是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又道:“听说林小子的母族是宁家?宁家如今只剩下一屋子没长大的女孩子,嗯,回头朕传旨,让内务府照顾一下。都说朕年老昏聩,不体恤世家了,哼,朕就体恤一回让他们瞧瞧。”
齐皇的做法,如天马行空,着实让苏贵妃和吴媛瞧不明白。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
吴媛缓缓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心中轻轻一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难道真的还要再写书信,再生波澜吗?
……
青云寨。
“小山,走了……”
胡家宅院内,方智、周石、曾牛、李轩等人来劝胡小山一起前往沧澜江边,一来看看林宁到底搞什么名堂,二来还要给田五娘过生儿贺寿。
然而因为玲珑小道姑那声笑,让胡小山心碎成殇。
小脑袋……
其实胡小山早就认清了,天下女人都是肤浅的,只爱俏的,当然,林宁或许还有那么些小本事。
可他的人品太次了,就会揭人伤疤取笑。
小道姑没认识林宁前多好哇,多单纯哇,可如今居然也学会取笑人了,好难过,嘤嘤嘤……
胡小山的悲春伤秋没进行到底,忽地小脑袋被一只大手一巴掌又拍小了几分,就听他老子胡大山的声音传来:“闹你娘的脾气,小宁那是待你们如兄弟才整天尖酸刻薄的骂骂咧咧,只有对自己人他才这样。山寨大几千人,你们见他还对哪个这样?对那些流民,对那些青楼窑姐儿,他都客客气气的。真要有一天他要这样对你们,那才是彻底断了情分。一群小兔崽子,还以为现在是当年呢?再不多用用功,多往跟前挤一挤,往后屎你们都吃不到热的!”
一众小辈脸色精彩,方智强笑道:“四叔,这些我们都懂,这不就来劝小山了么?不过我觉得我们也不用卑躬屈膝的讨好小宁,真要那样做,反而更让他瞧不起。你放心,我们都会脚踏实地好好干,凭真才实学往上爬,绝不给你和我爹丢脸!”
胡大山闻言,点点头,道:“这才是好样的。”又看向胡小山,胡小山忙道:“爹,我也是这般想的,真没和谁怄气,就是觉得自己不争气,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好好干的,绝不给你们丢脸!”
胡大山没再动手,“嗯”了声后,道:“行吧,该怎么做你们弟兄们自己看,摸不准的就去问你三伯。没事了,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胡小山不敢再使性子,忙和方智等人一起笑哈哈的前往了沧澜江边。
然而他们刚走到一半,就下意识的顿住脚,看向西方天际,瞪圆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