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打完,李睿很不满意,可再不满意也只能接受,除非他有本事抓到那个帖者?进屋将从周元松嘴里了解到的进展跟宋朝阳汇报了下。
宋朝阳更不满意,道:“这怎么行?难道要市委政府的干部们每天笼罩在刀光剑影中?那谁还有心情工作?”说完又哼了一声,道:“帖者自称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了,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别让我知道谁是他口中的贪官污吏,否则我一定会严惩不怠。”
从里间出来,李睿给青曼打去电话,将情况跟她说明,让她晚上坐张慧的车回家,随后又奔了秘书一处,找张慧当面说明。张慧自然答应下来,当然,也被这个消息吓得够呛。
与此同时,杜民生也让市委办公厅给市委所有机关单位下了紧急通知,要求所有领导干部晚上下班时注意自身安全,尽量坐车或结伴而行,不给犯罪分子行凶的机会。至于人们接到这个通知后会是什么反应,不用想也都知道了。
一时间,市委市政府被这个充满戾气的网帖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晚上下班时间,但见市委市政府大院门口,大批警力聚拢,或是原地警戒,或是四下巡逻,场面肃穆之极,而沿红旗路一线,每隔百米就停着辆警车,每辆警车附近都有两三个警察在走动巡视。而这种场面,只有在国家级领导驾临青阳的时候才能看得到。
至于下了班的人们,要么是拼车出去,要么是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往外走,哪怕外面警灯闪烁、警力云集,却也无法打消他们内心的恐惧。
李睿从楼上窗户里看到这一幕幕场面,颇有些哭笑不得,数百名警力、数百个机关干部,加起来都快有一千人了,全被帖者一个人调动起来,被他搞得鸡飞狗叫、狼狈不堪,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闹剧,但谁又笑得出来?心里也已经恨死了那个帖者。
好在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太久,当晚七点多,帖者在位于高开区农村的家里被抓到了,随后他被五花大绑的押回市公安局,被连夜审讯。
真相倒也并不复杂。帖者名叫陈学军,高中文化,今年三十出头,与父亲经营着自家地里的三个果木苗大棚。今年年初,区里征了他们村里的地修路,其中正好征到了他们家里那三个大棚所在位置。区里给出的征地价格是,按照大棚占地面积给出基础补偿金,再按每个大棚三千块钱做出赔偿,但实际情况是,陈学军父子建造的三个大棚都是新建不久,采用的是最好的钢架结构,光是大棚建设费用,每个就有两万块,而大棚里的果木苗成本总值更是过了五万。换句话说,总值在十一万以上的三个大棚,高开区只愿意给出九千块的赔偿金。而这十一万里头,不仅是陈家的全部家当,还有外面举债来的六万块。
陈学军当然不答应了,他跟他父亲谁也不在征地协议书上签字。区里、街道办、村里的干部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又去过多少人,都没能劝说父子二人答应。负责他们村子征地的一个头头儿后来没耐心了,放话给陈学军父子,你们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想有好了。结果前天早上,陈学军父子一觉醒来,走到自家田间地头,震惊的现,三个大棚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不仅是钢结构的大棚被碾压成了废铁,就算是大棚里的果木苗也全被碾压,跟泥土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新鲜的肥料。
三座总价值过十万块的大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一文不值!
陈学军父子又惊又怒,即刻去找负责征地的那个头头儿理论,可人家矢口否认,说这不是我们干的,而且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事呢。陈学军父子也没证据,只能暂时忍下一口恶气,又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倒是受理了案子,却直言说这事难查,可能要耗上几个月才能查清。陈学军父子至此才算明白,官家所有人都已经联合起来,欺压自己这家子老实人,逼迫自己接受他们提出的征地协议。
陈学军气得不行,想了想决定开始上访,去街道办,去信访办,去区政府……一天里跑了好几个地方,却没有任何效果。对方都说会帮他查,让他回去等消息,但他直觉对方是在敷衍自己。
今天早上,陈学军又受了更大的刺激,那个负责征地的头头儿找到他们父子,再次劝说他们在征地协议书上签字,不过这次有了变动,原定的每个大棚给三千块赔偿金,现在一分钱都不给了。陈学军差点没被活活气死,质问对方为什么数目变了。对方振振有词的说,你们家现在哪还有大棚啊,既然没有大棚了,当然就没有赔偿金了。陈学军说我们家大棚让人给推平了。那个头头儿说,那是你们父子不会做人,得罪了人,活该被推平,但推平了就是推平了,公家肯定不会给出任何赔偿的,谁给你推平的你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