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摆上,二人相继落子,太上皇下得从容,沈锦乔也很淡定。
明明是棋盘,但却没那么多厮杀的气息,因为这两人都没有带胜负欲。
眼看着棋局下了一半,沈锦乔突然问了一个问题::“父皇,您这后宫你那么多妃嫔,您最爱哪个女人?”
这问题倒是一下子把太上皇问住了,他女人很多,死去的不少,而今后宫里都还剩有那么多,但爱,谈不上。或许年少初心有,但却早已经忘却。
而今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宫女人也经常换着来陪他,但也就那样。
太上皇答不出来,只道:“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沈锦乔浅笑,继续问道:“您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孩子,您爱谁?最看重谁?心里最喜欢谁?”
太上皇沉默,答案是:没有!
他不怎么喜欢女儿,富德公主都是这两年才得以亲近他,但他也不是很喜欢儿子,儿子都是敌人,儿子还小的时候,他忙于朝政没时间亲近,后来他终于注意到儿子们了,却是因为他们渐渐长大,渐渐懂得争权夺利了。
太上皇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锦乔看着窗外:“父皇,我喜欢阿执,他也喜欢我,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太多的承诺,可就是那么奇妙,认定彼此,他成为皇帝,我也不怀疑他会弃我,而他不管是落魄还是荣华,我亦甘愿随他。”
“与其说是我们从心里相爱着,其实更像是灵魂相拥,我懂他,他护我。”
“我对他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但却没想想过非嫁他不可,权谋者无心,情爱于我们而言并不会占那么大的分量,可命运弄人,兜兜转转却与他在一起,而他也并不是非我不可,天下美人万千,不管是太子还是陛下,他有权力宠幸她们,而我无权责怪,但是他不愿,而我为了他这一份情,便是背上嫉妒和狭隘之名又如何?”
太上皇皱眉:“可你自己没有孩子,这千秋基业,何以继承?”
沈锦乔又反问:“父皇,您这千秋基业,可是最开始就想传给陛下的?”
太上皇又是语塞,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不但不想传,还想杀了太子。
沈锦乔落子:“细数帝王,谁没杀过父兄,谁没杀过儿子?帝王孤独,谁都是敌人,自己不过是孤家寡人,儿子多少,重要吗?最后看着他们被朝臣怂恿利用一个个野心勃勃想杀自己,要么死在他们手上,要么亲手杀了自己儿子,帝王家,何其可悲?”
“容家宗族不缺子嗣,何愁后继无人?但阿执若是真的纳了后妃无数,生了那么多孩子,那他就会成为父皇这般的孤家寡人,可现在,他有我。生同衾、死同棺,他这一生都不会寂寞。”
沈锦乔轻叹:“那些人跟父皇说的,父皇应该比我更明白他们的算计,什么规矩,什么为了江山社稷,可看透了,为的不过是他们想要玩弄权势、翻云覆雨的欲望罢了。”
“不管是百姓还是皇族,说白了也就是短短一生而已,为何要活得那么累?活在别人的指责中,活在别人的规矩、算计里,为别人而活,这辈子有什么意义?
有野心,就拼命去夺,有欲望,何必压抑自己?我只想这一生活得随性,爱得深沉,无愧天地,无愧于心,这才会无愧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