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漫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
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
未几,雪花飘落。
几乎转眼间,整个小山村,便被盖上了一层银装。
中年汉子提着一只灰兔,脚下踩着风雪,进了屋子。
屋子内烧着木柴,红光祛除男人脸上的寒气,重新从青色变成了黑红色。
男人放下东西,小心翼翼的撩起里间的布帘,低头走了进去。
走近床边,俯身看向襁褓里的婴孩。
冷硬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随后视线落在旁边熟睡的妇人。
“哇……”
小孩的哭声惊醒了妇人,妇人连忙将孩子偏了下,撩起衣衫,给孩子喂起奶来。
孩子止住了哭声,妇人才抬头说道:“回来了?”
男人点头,轻声道:“打了一只兔子,待会炖了,给你补身体。”
妇人欲言又止,终是没说话,她不吃,孩子总要吃的。
……
四五岁的孩子,尚不知道什么是天灾。
不知道父母为何躺在地上,不再理睬自己,他有些害怕。
再后来,一个道士带他上了一个名叫武当的山峰。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人都叫他小师叔祖?
他不想别人这么叫他,但他说了没人听,无奈之下,便只好听之任之。
再后来,他看到一个十四岁的红衣姑娘上山。
他莫名的觉得那姑娘真好看,总想和她亲近一些,为此他第一次主动,主动上去说话,主动和那个很是闹腾的名叫徐凤年的小孩做了朋友。
他本是喜爱安静的性子。
武当山的风总是很大,吹乱了红衣姑娘的黑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你跟我一起下山吧。”红衣姑娘大着胆子邀请道。
他正在给牛挠痒,听闻此言,愣在那里。
红衣姑娘又大声说了一遍,山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却吹不散脸颊的羞红。
他看到了那抹羞红,也听到了声音。
可是他拒绝了。
胆小?还是掌教师兄让他修的大道没修完?
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再没见过那红衣姑娘。
夜间辗转反侧,他也有过后悔,可是他不能说。
时光荏苒,一个黑袍人上了武当山,见到他就要给自己说媒。
世界倒转,支离破碎。
……
再睁眼时,斩魔台上,狂风呼啸。
他立身持剑,头戴武当逍遥巾,身上却穿着龙虎山道袍,脚穿麻鞋。
斩魔台上,一个身躯昂扬的大汉持刀伫立,精悍逼人的气势即便没了头颅,也让人面之即心中惴惴。
他低头看去,右手所持剑器上,鲜血低落。
春秋国战,斩魔台上一坐便是一甲子,他杀到天下无人敢称魔。
再后来,枯坐修道,长剑归鞘。
直到那一场大雨,一个不速之客上山求药。
他以天道论那人剑道。
那人一剑开天门,好锋利的剑,好霸道的剑。
他还是赢了,他倒没什么感觉,那人怀中的女子命在旦夕,那剑客心有挂念。
那女子对那人说,“天不生你李淳罡,很无趣呢。”
他抬头,心中思量着开天门飞升的事儿。
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只感觉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