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气阴沉。
皇宫西苑芙蓉园内,展昭和白玉堂并排站着,抱着胳膊仰着脸看眼前的四海殿。
几天没见,四海殿依然是那么的死气沉沉。
展昭打量了一下那座小楼,转过脸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转过脸看他。
“咱俩想法估计差不多?”展昭问。
白玉堂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没有进门,而是纵身一跃,上了四海楼的屋顶。
四海楼还是比较高的,当然了,这点对于轻功极好的展昭白玉堂来说不算什么。
二人平稳落到屋顶之后,沿着屋檐的四边走了一圈,果然,都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那里的瓦片,有明显的被掀开过的迹象。
两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一起伸手掀开了瓦片。
瓦片下面,不出所料地有一个窟窿,大小正好够一个人进出。
鲛鲛先下去,很快抬头对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
两人随后下去,就发现顶楼有祭台,放了很多坛子,白色瓷坛,看着应该是装骨灰的。不过骨灰坛前边没有牌位,只有不同的雕像,大概有象征之意在里边,展昭和白玉堂四外张望之后,目光都停留在了其中一个白色的坛子上。
展昭走过去,盯着那坛子看——就见坛子上有黑色的痕迹,看着像是干涸的血迹。
白玉堂微微皱眉——骨灰坛怎么会有血迹?
鲛鲛伸手打开盖子,朝里看了一眼。
在他打开盖子的同时,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一把捂住口鼻,两人第一反应——开窗户!
等推开窗户,就见鲛鲛已经伸手进骨灰坛子里拿东西,白玉堂都来不及阻止他。
鲛鲛已经捧着一颗腐烂了一半的人头,站在那里……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望向鲛鲛手中的人头——那是一颗老人的人头,头上一个简单的发髻,皮肤灰白皱褶很多,脸烂的挺厉害的,血肉模糊外加还有虫子。
白玉堂指着鲛鲛,“放回去!别碰不干不净的东西!”
鲛鲛眨眨眼,将人头放回了坛子里。
“去洗手。”白玉堂一指窗外。
鲛鲛从窗户出去,到了芙蓉园外的小河旁,蹲着洗手。边洗还边仰脸看白玉堂,样子颇乖巧。
展昭拍了白玉堂的肩膀,“放松放松,鲛鲛不是实体不要紧的,你看他洗了半天河里都没血。”
白玉堂叹了口气,对他招招手,鲛鲛一闪,已经回到了他俩身边,边伸手给白玉堂检查。白玉堂见他蓝色的手上干干净净,才点点头。
展昭走到墙边扯下一条绣着经文的长长布条来,铺在了地上,示意鲛鲛——每一个坛子都打开!
鲛鲛一个个查看坛子,将里边的东西都倒在了那块布条上,总共是四颗头颅,没其他的身体残肢。
展昭和白玉堂目瞪口呆——四海殿里竟然藏着四颗来历不明的人头。
此时,两人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就见两边窗户外的屋顶上,蹲满了影卫,大概是臭味把他们给引来了。
影卫们这会儿各个脸色煞白,他们根本看不到鲛人,因此只看到骨灰坛子飞到半空中,然后血淋淋的人头飘了出来。
这时候,一个人落在了窗台上,探头往里看,来的是戈青。
刚才影卫已经上报说展昭和白玉堂在四海殿的顶楼发现了尸体,南宫目前一步都不敢离开赵祯身边,因此让戈青来看看。
展昭对戈青招了招手。
戈青跳了进来,皱眉看着地上的人头。
总共三男一女,三个男人一个年纪很大的感觉,另外两个则是挺年轻的,女人不算年轻,大概三十来岁,虽然有些腐烂,但是从保留下来的部分看,长得还挺不错的。
戈青仔细看了看,摇头,“都不是宫里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松了口气,宫中最近并没有什么人失踪,所以如果这些尸体都是宫里人的,那么就意味着有人杀了他们假扮成他们混进宫里。
不过么……
展昭摸着下巴,“为什么要把人头放在四海殿里?”
“这些骨灰坛子里,原本装的是骨灰么?”白玉堂问戈青。
戈青摇头一脸困惑——他毕竟还小,对宫中之事了解得也少,再者说,这四海殿别说戈青,大概赵祯都闹不明白里边装的什么。
“不过么……”戈青歪着头,看着那个老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你说他不是宫里的。”
戈青连忙点头,“对的,肯定不是宫里的,宫里人的长相我们都仔细记住的,这个人应该是我在宫外见过,什么地方见过呢?”
“你也不是经常能出宫的吧?”展昭问。
戈青点头,“最近好忙,很久没出去了,而且要春试了,淳华王琪他们也没空了,最近连公主都在准备考试的事情……”
展昭倒是清楚,戈青人很呆,公主赵兰出了名的会闯祸难伺候,侍卫们都不肯陪她,每次出门都要猜拳定胜负,戈青老是输,于是一直给这群会闯祸的书呆子做保镖,一来二去成了好友。
“公主……”戈青说到赵兰忽然伸手拍了拍头,“啊!我想起来了!这四个人我都见过!”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他,“是谁?”
戈青道,“前阵子王琪过生辰,公主就问他想去哪儿玩。王琪就说想去月楼看戏,平时宰相管得严,都不准他去,生辰那天准他去了,于是我们几个一起去的!”
说着,戈青指着那个老头,“这老头是月楼班主!那个女的就是名角林姬儿,那两个男的也都是唱戏的。”
戈青说完,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月楼果然有问题么?
“月楼每天都是爆满的状态。”展昭皱眉,“这些人看着死得不久但也显然不是一两天,不可能没人发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假扮了吧?”白玉堂问。
“为什么头要藏在四海殿内?”展昭想不通。
戈青叫来一个影卫出去调查一下,没一会儿,侍卫回来了,说最近月楼一切照常,戏码照演,所有角儿都在,场场爆满没任何异样。
“班主也在?”戈青问。
那侍卫点头,显然已经调查清楚,“月楼班主叫陈月海,六十八岁,他虽然不亲自演戏了,但是每天都在月楼里张罗生意结交朋友,很多人都认识他。”
展昭摸下巴,“那为什么我没见过?我只知道四海殿的大掌柜叫徐班,每次都是跟他打交道,我还以为他就是班主呢。”
“正常,陈月海不跟官场的人打交道的。”戈青道,“月楼的票很难弄到,公主是拜托国舅爷弄的票。送票来得时候国舅嘱咐我了,去月楼看戏千万不能说自己是宫里的或者做官的,说了会被请去楼上的雅间,到时候看着就没意思了,貌似是月楼的规矩,表面上看着是照顾官家,可实际上是不让你看得舒服,叫你下次别来了。”
展昭皱眉,“这么奇怪?”
戈青点头,“小侯爷说,陈月海最讨厌跟官家打交道,所有官员一概不见。”
展昭愣了愣,随后问,“国舅爷和小侯爷……莫非指的是庞煜?”
戈青让展昭逗乐了,点头,“自然啊。”
展昭和白玉堂相视一笑,展昭对戈青道,“最短的时间内把庞煜抓来……”
话没说完,戈青就飞出去了,果然没多久,两人听到了庞煜的惊叫声……
“哇啊啊!”
再看,窗外,戈青扛着庞煜上来了。
庞煜双脚着地之后直拍胸口,“这是干嘛……娘呀!”
小侯爷刚抬头,一眼看到了眼前的人头,惊叫一声蹦起来就往戈青身后钻,“大吉大利啊!”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对惊吓过度的庞煜招了招手,示意——莫怕!出来出来。
一看到展昭和白玉堂,庞煜就望天,自从跟开封府的人混上之后,总也是些无妄之灾。
伸手挡住眼睛凑到展昭和白玉堂身边,庞煜问,“你俩怎么比我还倒霉?走哪儿都死人还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
展昭将他挡着眼睛的手推开,指着那几颗人头问,“那是月楼班主和几个角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