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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胭回了家,屋里的灯光大大的开着。
张晓兰连忙跑出来迎接她:“夫人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阮胭扯了扯嘴角,有些疲惫地笑笑:“嗯。”
张晓兰连忙给她端了一杯热水,“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湿。”
指尖触及热水的刹那,阮胭才觉得自己有活过来的迹象。
“没什么,今天拍杂志,把身上打湿了。
去帮我拿点布洛芬好吗?”
张晓兰听话地去医药箱里找,一边找,一边跟阮胭絮絮叨叨:“夫人,你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吗?”
“去哪里了?”
阮胭很配合她。
“嘿嘿,老爷说要放我假,给你布置生日礼物,所以我昨晚就和一个男生去看电影了。”
“嗯,恋爱了?”
阮胭问。
“嗯嗯,他说我瘦了,瘦了好多。”
张晓兰把布洛芬拿给阮胭,红红的脸上变得更红了,“夫人,我这才知道,原来你让我每天跟着你吃蔬菜沙拉,每天走路去城西买鱼食,不是为了报复我以前天天喂您喝大骨汤,是为了帮我减肥啊。”
阮胭服下药,神色未变:“你想多了。”
“嘿嘿,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张晓兰笑得开心,“希望夫人和老爷也好好的,你们这么般配。”
“般配吗?”
“嗯嗯。”
“哦,我去睡了。”
阮胭恢复了些精神,就往楼上走。
张晓兰看着她疲惫的背影,忽然想到一件事:“夫人,你别怕,鱼没了,你还可以养鸟嘛。”
“养什么鸟。”
“比如鹦鹉啊,我们镇上以前的陆医生就有一只鹦鹉,叫张德全,可惜不会说话,但是会叫,声音灵灵的,这不比您养鱼有趣多啦……”
“你说,他养了什么?”
阮胭脚步猛然顿住,问她。
“鹦鹉啊。”
“鹦鹉吗,好,我知道了。”
阮胭扶着楼梯,一点一点往前走。
她知道了,她今晚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比如该收拾带走东西,比如提前找下一处落脚的房子,比如彻彻底底离开沈劲……
*
星雾会所。
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铺排着二十瓶啤酒。
啤酒被人拧开,啤酒花立刻冒出来。
“喝几杯?”
一个穿着西装的矜贵男人,整个身子半隐在沙发里。
“堂哥想我喝几杯?”
沈劲坐在他对面,唇角浮着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
沈崇礼手里转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传闻中的堂弟。
当年还是个想和他抢女人的毛头小子,如今竟然长成了一手把讯科推起来的传奇。
传奇?
可惜,他这个人,平生最喜欢摧毁传奇。
沈崇礼把打火机啪地扔到桌上,“先来三杯吧。
作个见面礼,怎么样?”
“可以。
的确是很久没有见到堂哥了。”
沈劲端起杯子,就往嘴里送。
一杯接一杯。
泡沫花在杯子里浮沉。
三杯下去。
沈崇礼依旧笑:“再来三杯,为你这么久还没拿下耀丰医疗的案子。”
“可以。”
沈劲依言,再抬起三杯喝进去。
沈崇礼笑得很满意的样子,他伸出指节,在桌上敲了三下,“最后三杯,为你情人向我赔个罪。”
这下沈劲倒是笑了:“她是什么身份,还不配让我替她赔罪。
这三杯我喝了,不过,是为我没照顾好堂嫂。”
话音落,他浑不在意地端起三杯,一一送进嘴里。
沈崇礼看着他的动作,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后他心满意足地笑,“三年不见,倒是比以前能屈能伸了。”
沈劲没说话,双眸沉静,等他继续说。
沈崇礼点了根烟,长腿翘起,笑得有点邪气,“只是,你家小情人的那个罪,还是要赔的,毕竟,看把你嫂子都害成什么样了。”
“堂哥想怎么样。”
“说实话,你小时候和你嫂子的那丁点微妙情绪,我是知道的。”
“要不这样,我听说,她和你嫂子长得很像。
我寻思着,你想睡你嫂子,想了很久了吧,要不,我帮你圆了这个梦。”
“你把你那个情人送过来,我也想试试,看看她和你嫂子,是不是真那么像……”
他话还没说完,沈劲幽幽地喊了声:“堂哥。”
“怎么,不愿意?”
沈崇礼斜咬着烟,依旧是半倚在沙发里,灯把他的脸照得恣意放荡。
“我不喜欢把玩具借给别人玩。”
他捏着杯子,尽力克制,以免因为过度用力而将杯子猛然捏碎。
“玩具?”
沈崇礼把烟拿出来,笑得肩膀直抖,“我靠,你小子,还真把人当个玩具,靠,你他妈的比我还狠。”
沈劲不声不响,又喝了一杯酒,“耀丰医疗,我不做了,全部交给堂哥,以前的,以后的,与这个项目有关的,全都交给堂哥,今天我那个玩具玩出来的这事儿,一笔勾销,怎么样?”
“弟弟,你这个样子,让我对那个玩具突然好感兴趣了。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你——”沈崇礼打量了他片刻,蓦地笑开来,“抢东西了。”
“那你可能抢不走了。”
沈劲看着沈崇礼,对上他狂妄的目光,说得稳操胜券。
她爱惨了我。
这句话,沈劲在心里补上。
他相信,他和阮胭仍有回旋的余地。
今晚的她,或许只是因为害怕,因为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而害怕,人在极度恐慌下说出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现在,他帮她把问题都解决了,她会回到他的身边。
有点小心思也没关系。
他可以接受。
只是,不能离开他。
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
阮胭看着眼前晃荡的红酒,大脑有片刻的放空。
红酒有助于思考,阮胭很喜欢这种精神处于麻痹与清醒之间的时候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能够达到思考的最佳状态。
“方白,两个小时后来临江别墅接我。”
她刚发完这条短信,方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胭姐,怎么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吗?”
“随便去哪里,先去酒店吧。”
“你……你是和姐夫分手了吗?”
“嗯。”
方白听邢清说过,阮胭有男朋友,还是个送一屋子高定的阔少。
只是,想到今天在医院里冷声质问阮胭的那个男人……那个好像是姐夫。
方白不知道沈劲和宋叶眉的关系,她只是在想,这个姐夫是不是误会胭姐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了……
“胭姐,你别难过,你放心,我马上过来接你,实在不行,咱们跟姐夫解释清楚就好了。”
方白斟酌了一下语句。
“谁说我难过了?”
阮胭听了反倒笑了,“你也不用去解释。”
“……啊?”
“我没有难过。”
阮胭晃了晃酒杯子,微醺,她爱这个时候运转、思考的大脑,兴奋,清明,通透。
“方白,我教你一个道理,一个宋叶眉一直一直都认错的道理——”
“什么?”
“男人不值钱,男人的怜悯也不值钱,只有男人的愧疚才最值钱。
不用解释,沉默打破了就不是沉默,委屈说出口就不是委屈了。”
真正要离开,就要把他最后的一份愧疚也算计进去。
这样才可以离开得足够彻底,不留余地。
“胭姐,我没听懂。”
“没关系,来接我就好。”
酒杯里空空如也,而盛酒的玻璃依旧剔透。
*
沈劲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和沈崇礼道别,出了星雾。
上车的时候,他按住眉心,对前排的向舟说:“查一下国内有哪些治疗应激障碍症的专家,帮我约一下。”
“好。”
夜风吹过来,有些凉意。
他只微微眯了会神,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老爷,夫,夫人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