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那些榆叶梅是为宋叶眉种的吧;上床的时候,总是亲吻我的眼尾;还有把我的照片挂满一整间屋子,却连门也不安,那个角度,正对着你的书房,当你累了,抬头就能看到……”
“别说了。”
沈劲垂下眼,一直紧绷的下颚陡然松下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也无力反驳,“你现在想怎么样?”
“想结束这种不正常的关系。”
她这句话说完,走廊上的灯忽地闪了一下,亮了一瞬,把他的脸也照亮。
那一瞬间,他五官上变幻的失落,被清晰地印刻,让她甚至有那么一丝、一丝的动摇。
可惜,灯盏只亮了一瞬。
又熄了。
“别来找我了,沈劲。”
她转过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沈劲双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刚刚闻益阳问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才分开的,你为什么沉默了。”
“因为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分开的。
相反,是因为太喜欢了。”
说完阮胭就转身,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啪地把房门关上,留沈劲一个人在原地。
因为太喜欢他了才分手。
太喜欢了。
所有的血液仿佛沸腾,冲入四肢头脑,他忽然就想抬手给自己一耳光,你他妈的这两年都做了些什么破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返回到闻益阳的门前,然后用力拍门。
“闻益阳,开门。”
厚重的门板终于被打开,闻益阳半倚着门框,“怎么,沈总不回家?”
“这就是你说的来酒店?”
沈劲想起白天时,他在电梯里意味深长的话。
“是啊,来酒店陪姐姐。”
闻益阳斜睨了他一眼,“怎么,沈总连这也要管?
我可不是讯科的员工。”
沈劲紧了紧拳,“你刚刚跟她的话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送你鱼,为什么也取名叫‘张晓兰’?”
“为什么要送我鱼?”
闻益阳的嘴角噙着笑。
“很简单,因为姐姐喜欢我呀。”
闻益阳话音一落,沈劲的呼吸陡然加重,五指合拢,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握成的拳头狠狠地往他面门上挥去。
“你打,姐姐就住在隔壁。”
闻益阳镇定又平静,眼里一点也没惊惶,一副巴不得他把自己打残,然后转身去跟阮胭告状的模样。
沈劲猛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骂了句操,拳头狠狠往闻益阳旁边的门上砸去,“你他妈的离她远点!”
“沈总还是先出去吧,现在凌晨两点,就你留在我衣服和门上的指纹,还有走廊上的监控。”
闻益阳顿了顿,“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指控你入室抢劫,我也能稳赢?”
沈劲松开他,整整衣领子,往外走去,“你敢动她,我就敢弄死你,你信不信?”
闻益阳笑着把门关上。
把这个暴怒中的男人关在门外。
沈劲还是不放心,走到前台去临时开房,这家酒店就是沈氏旗下的,打个招呼的事而已。
“给我把0922开出来。”
前台:“沈总,0922住人了。”
“那就0921。”
“也住人了。”
前台查了一下,“0923,0922,0921都住的闻先生。”
“9楼都住满了,沈总,给您开一间十楼的1020好吗?”
“……”好,很好。
闻益阳从0923返回到0921时,看了眼不远处亮着“10”的电梯楼层,笑了下,然后他满意地刷开房间门。
于是,三个人,一堵墙,一层天花板——
天花板的上层,沈劲躺在床上。
裹紧被子,想象中刚刚捏住她手腕时的余感,促使自己睡过去。
天花板的下层,闻益阳惬意地靠着墙,听着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她在洗澡了,她在刷牙了,她在……
她在停下来,靠着墙,听这边的动静了。
直到整个走廊彻底安静了,阮胭才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闭上眼——
“和你分开,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
是啊,太喜欢你的那张脸了,沈劲。
所以再也无法忍受,你顶着那张脸,肆意挥霍我对你的感情了。
对不起,只能利用你的愧疚,来和做彻底的了断了。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从那样暴戾的、有权有势的你手中,逃离得足够体面、足够彻底啊。
所以,其实从宋叶眉跳下水的第一步开始,我就知道她后面会怎么做了,我也知道我后面该怎么做了。
抱歉,男人最值钱的是他们的愧疚,而女人最不值钱的也是她们的愧疚。
*
第二天,天花板上层的人先离开,他要去公司开会,走的时候他提醒酒店不要给0923那位住户送含有牛奶与花生的食物;
天花板下层的人再走,他要去做新研发的图像课题,走的时候,他敲了敲墙壁,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起床了。”
墙壁那头的人没听到,她睡到了十点。
今天要去试周子绝的片子。
那个哑女。
昨晚睡前,她就已经提前翻了本子,周子绝这个人很有意思,年纪轻,只有三十岁,所有人都说他有望扛起第七代导演的大旗。
然而却总是因为题材敏感,屡拍屡禁,却又屡禁屡拿奖。
因此,看中他这部片子的人也不少,凡是想再上一层台阶的人,都来了。
周子绝不仅给阮胭发了试镜卡,与她一起竞争的,还有刚出道的花旦姜甜,流量大,是很多资方都青睐的演员;以及实力派青衣,于百合。
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本来出门时,阮胭还是有些微的没把握。
邢清却给她发消息过来说:
“你放心,周子绝昨晚跟我说,他邀请你去试镜,就是因为你是学医的。
他这部剧就是根据他一个学医的朋友为原型改编的。”
“好好演,别紧张,他这个朋友和你一样,也是首都医科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