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
沈劲低下头,把拖鞋穿上。
他走进厨房,转过身,低低地说,“我已经在开始学着改变了……”
阮胭没听到他这句话,她只是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
家里只有张晓兰自己买的粉色围裙,他看了眼,可能是嫌弃,并没有戴……
他把衬衫挽起来,然后又去冰箱里找了两个鸡蛋出来,他犹豫了下,打了一个,结果把蛋壳都磕进去了。
再重新磕了一个,才算打好了。
到了要煎的时候,他犹豫了下,转身问阮胭:“大概放多少油比较好?”
阮胭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时候她妈妈做的饭已经足够好吃了,没让她做过一次饭,后来跟舅舅住在一起,舅妈也做足了表面功夫,没让她做过饭,再后来就是上大学住校,大学毕业后就和沈劲住在了一起。
沈劲说:“没事,我用手机查一下。”
他查清楚后,就倒油下锅,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他才想起来没开抽油烟机,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边跟阮胭说:“你先出去等我,这里面呛人。”
阮胭点头,余光瞥见他低头翻炒锅里的鸡蛋时,后颈上露出的白色斑点,那应该上次被烧碱水烫伤后的伤口在开始愈合。
她脚步顿了下,去楼上找到以前的医药箱,把治疗划伤的药膏找出来,估计他待会儿手要碰到水,得重新换药。
她把药膏给他找出来放到桌上,接着在刺啦刺啦的油烟声和锅铲碰撞声里默默穿鞋出门离开。
有好些油花溅起来,溅到了沈劲手背上,他痛得嘶了一声,赶紧关火,把蛋盛起来,又下水煮面。
等到一切都完成后,他还特地撒了把小葱花,才小心翼翼端出去。
“我做好了,你过来试……”
沈劲端着汤,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嘴唇颤了颤,把还没说出口的“试”字咽回去。
目光触及到桌上的那支药膏,明明已经好了的手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把面碗放好,盖上,然后捏着药膏自己默默上了楼。
刚走上去,张晓兰就回来了。
她进来问他:“欸,老爷,怎么还有面?
!您点的外卖吗?”
沈劲点点头:“嗯,你吃吧,今天你生日。”
张晓兰拿了筷子就吃起来。
然而,才咬下去一口,她的嘴巴就瘪住,哽咽着逼自己吞下去:“老爷,这哪家的外卖啊,好咸好难吃。”
沈劲脸色一沉,不再说话,径直走进书房,把门砰地关上。
张晓兰一脸懵,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看了看面前的面碗,算了,还是她待会儿自己下碗面吃吧。
沈劲上了楼,打开电脑,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几天他一直忙着为阮胭跑来跑去,讯科这边的工作搁置了很多,他的时间也很宝贵,白天没了,就只有晚上加班加点处理。
他起身到书架上找书时,手臂无意间又把向舟送过来的关于阮胭的资料袋碰掉。
资料袋里纸张和照片散了一地,他把她们捡起来,放回去,手指却猛地在照片的一角顿住。
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浮了上来。
不对,非常不对。
他飞快地把这些阮胭和陆柏良的照片找出来。
一张一张,整理出来,齐齐整整地放在桌上——
没有,没有,都没有!
没有那张阮胭站在讲台上,陆柏良给她颁奖的照片。
向舟找的都是阮胭和陆柏良流出来的照片,比如他们放在校内网上的图书馆合照、实验室合照,而这些,是和沈崇礼当初寄过来的,一模一样。
除了那张……
沈劲连忙打开电脑,找到那次颁奖仪式,那是一场非常非常小型的社团比赛,台下几乎都没几个观众,网上也没有任何报道,学校内部也没有存档,否则,向舟肯定查到了。
那么,沈崇礼,他怎么会有?
*
阮胭说到做到。
她说了不请假,就一出院就进组。
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了组,还叫了一堆的饮料发给组里的工作人员们,让人在饮料杯子上,粘了便利条,给每个工作人员认真道歉,说自己耽误了组内进度,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包容一下,真是非常抱歉。
一个剧组就是一个小型生态圈,见惯了耍大牌的明星,难得遇到一个像阮胭这么踏实努力态度好的艺人,整个后勤组对阮胭的态度都好到不行,一时间豆瓣上都多了好多“不得不夸一夸某女演员”的帖子。
她也不骄不躁,自己不能拍戏,就端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观察学习于百合和蒋程的对手戏。
有次周子绝路过,听到有人在夸阮胭敬业、性格好,他冷冷笑了声:“是吗?”
几场戏杀了后,于百合中场休息,过来跟阮胭闲聊,她瞅了瞅阮胭的脚:“痛不痛啊这?”
阮胭说:“还好。”
于百合啧啧了两声“身残志坚”后,又跟她说:“对了,你知道你被提名最佳新人了吗?”
阮胭诚恳地摇头,这两天她在医院里实在是没心情理会外界的事情,邢清也那边也还没收到消息。
“老赵跟我提前透的风,他说你今年得奖的可能性很大,谢丏那边为这部戏运作了很多。”
“是吗,那替我谢谢你们家老赵告诉我这好消息了。”
阮胭淡笑道。
方白从旁边过来,喊了声:“胭姐。”
于百合看了他们一眼,说,“行,你好好休息,我去找蒋程再对一下剧本。”
阮胭撑着拐杖,扶着方白一起往自己的休息室里走过去。
一走进屋子,方白立刻拿出笔记本,把查到的资料整理后的文件夹全部打开。
凡事用电子文档处理,这个习惯是阮胭交给她的,阮胭很排斥纸质资料,她认为纸质就是暴露自己的最大证据。
“胭姐,查了,周子绝和那个车手在出事前一天打过电话,他们最早的联系在半个月前。”
半个月。
阮胭眯了眯眼,那个时候她刚通过周子绝电影的试镜。
看来他那么早的时候就想来整她了。
“胭姐,要不我们先不拍了,这个周导太吓人了。”
方白看了眼。
“为什么不拍?
我们这个时候说不拍,我们要赔偿那么高的违约金,不就正中他的下怀?”
阮胭看着电脑屏幕上,周子绝的背影。
她笑了下,“要停拍也要让他提出来,凭什么想让我们拿钱?”
方白愣住:“可是怎么可能让周子绝停拍。”
阮胭没回答方白这个问题,她眼睑垂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薄薄的阴影,“下午你等我陪我去一趟导演办公室,我们去找周子绝。”
“啊?
去找他干什么?”
“去请假,顺便拿一点东西。”
方白不解:“请假?
胭姐你要去哪里吗?”
“嗯,我去首都大学。”
阮胭伸出指节,敲了敲桌面,“去见一个人,不,去见一个天才。”
“谁啊。”
“闻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