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邓林离她又近了一分。
“故弄玄虚吗。”
她笑他。
“浪漫总需要一些玄虚。”
宋叶眉再次莞尔。
他们靠在一起一边跳一边聊天。
她大概知道了,他从曾祖父辈就移民到俄罗斯做家电生意,到了他这一代——
“我成了个律师。”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挂着淡淡的嘲意。
宋叶眉只想到四个字:斯文败类。
“我是个摄影师。”
她是这样介绍自己的职业。
周邓林挑挑眉:“这么厉害?
看来过几天到了南极,我就不用自己拍了。”
宋叶眉细声地笑:“乐意至极。”
周邓林又挨近了她一些。
小提琴的声音低低地流淌着。
他们继续交谈,周邓林说的话,宋叶眉总能不温不火地接上,她平日里的阅读量很广,什么都能聊上几句。
而宋叶眉说的东西,周邓林也能侃侃而谈,氛围融洽而愉悦。
他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像这音乐一样,”他侧头看了眼旁边拉琴的小提琴手,旋即笑着说,“合拍。”
她笑开来。
“明天再见好不好。”
他离她更近了,这是最近的时刻,几乎是鼻尖快要贴到鼻尖了,声音低得从喉咙里压出来,“想看你衣襟别花的样子。”
说完他等着她回答,她却没有立即应下来。
沉默里,这首小提琴曲仿佛永远不会结束一样,被无限拉长似的。
周邓林眼尾微垂,最后还是松开了她,十分绅士地说,“好吧,不见也可以,尊重漂亮女士的任意决定 。”
说完他放开了手,而在他松开手的瞬间,一直流淌的小提琴曲子,终于停止。
他优雅体面地退场:“和你坦白,我刚刚和小提琴手说,在我没有揽着那位女士离开之前,音乐不能停,可惜,音乐似乎没有能够影响到你。”
宋叶眉笑而不语,他们互相挥手作别。
在他走出几步之后,她忽然开口:
“等一下。”
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可以把你的手表给我,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她笑盈盈朝他伸出手。
和有借有还一个道理,一下子多了再相见的理由。
周邓林终于又笑了,他抬手解下腕表,递给她,他说:“修不好也没关系。”
宋叶眉笑笑:“我尽量。”
她拿上腕表和玫瑰离开。
*
宋叶眉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灯下,她开始慢慢修表。
越复杂的工艺,修起来其实反而没那么难。
因为它们的每个零件步骤,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周邓林的表只是因为南极海上的气压和温度变化,才让指针暂时地停了。
她稍微调了一下后,就把表放下。
她出门透气的时候,遇上同样出来透气的湾湾女人。
“怎么样,灵验了吗?”
湾湾女人靠在船边抽烟,说话的声音里微微带了点哑,“红鸾星动了吗?”
宋叶眉淡笑不语。
“来一根?”
女人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宋叶眉。
宋叶眉摇头,“不用。”
“不会抽?”
她问宋叶眉。
“也不是。”
宋叶眉笑笑,她不是不会,她会很多东西,只是,都在需要会的时候,她才会,不需要会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表现得一点也不会。
比如现在,她就是个温婉的中国女人,她最好是不会抽烟。
湾湾女人笑笑,点了根烟,她说:“我看到你了。”
“看到什么?”
宋叶眉问。
“看到你在坐在吧台前偷偷用指甲把自己的丝袜划了道口子,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女人吐了口烟圈,漂亮的白雾漫过她的红唇。
宋叶眉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是吗?”
湾湾女人笑了下:“你这女人,有点意思。
早就看上他了?”
“还行吧。”
宋叶眉天生就有这种淡定的天赋,被人戳破了心机,也能面不改色地和人交谈。
“那你能算出他对我红鸾星动了吗?”
“当然。”
湾湾女人笑笑,“他给你的丝袜还是找我借的呢。”
“挺好的。”
宋叶眉轻轻掩唇,打了个哈欠,她说,“我要回去睡觉了。”
湾湾女人兀自抽着烟,在她离开的时候,出声提醒她:“当心点,他可比你会玩多了。”
宋叶眉纤瘦的脚踝顿了下,她掏出手机,备忘录里是出发前就让杨凌搜集到的关于周邓林的资料。
圣彼得堡最大的华人家电制造商邓家的独子。
从事律政行业,喜爱旅游,帆船,骑马……
她低声笑了下:
“会玩最好,不会才没意思。”
湾湾女人听到她的话,看着宋叶眉远去的窈窕背影,想到周邓林,她把烟掐灭扔掉,看着暗蓝的大海,哑然失笑:
“这什么女人,敢去招惹那位,迟早得把自己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