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生日快乐,秋崽崽”,一下子将单季秋拉回到了从前。
八岁,他说过一次,她无法承受。
十六岁,他再次对她说,她渐渐的释怀。
二十四岁,他重新叫她秋崽崽,她百感交集,难掩感动。
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讨厌他这么叫他,就感觉像唤猫猫狗狗。
重逢后他就没再叫过,她也会想他们之间看上去再怎么如常。可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回不去了。
可是现在,他重新这么叫她,说着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她没由来的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突然就很想哭。
就好像,曾经那些失去的都在这一声“秋崽崽”里回来了,包括那个她亲手推开的阿允哥哥。
而更为幸运的是,年少时那些暗无天日的,那些自卑害怕和胆怯的暗恋,那些藏进心里无限的遗憾。
在多年以后的今天,她似乎也等到了。
等到了他终于在多年后看到了她,等到了他也在走向她。
单季秋暗自醒了醒鼻子,提醒道:“凌晨一点多了,生日早过了。”
陆允却低声笑道:“你要乐意,每天都可以过生日。”
单季秋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
随后拿起手机,关掉扩音器,贴耳边,说:“你忘了,我不过生日的。”
陆允“嗯”了一声,紧跟着又特地补充一句:“跟我,不叫过生日。”
单季秋拿着眼镜盒往客厅走去,一边将其搁在茶几上,一边就着沙发坐下,说:“但你唱生日歌了。”
“不你逼我的么。”电话那头是陆允的故作叹息,“从小到大,也只有你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
单季秋听陆允这口气,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这眼镜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单季秋问。
“算是吧。”陆允顿了顿,说,“你是第一个用户。”
其实当年给单季秋看的那个APP就是个初版。那时候他会在网上接一些公司的外包挣钱,这个程序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刚做好,还没来得及调试,那个公司就因为资产问题倒闭了,他也因此没收到钱。
这个APP也就只能留在他的手里,刚好在她生日那天聊起流星雨才说送她先玩玩。毕竟要真的做出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反复调试,他那会儿也没那么多时间。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跟一天文学家聊起观星,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想起自己答应她的还没做。
虽然彼时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但答应过她的,他还是想做到。
于是回去以后,他就着手改良那个久远的APP,最终干脆直接做成了这副眼镜。
成品不止能看流星雨,还能看见天体星座,模拟宇宙。
做好后也没想过能亲手送给她,就琢磨着寻个机会,借机让她中个奖之类的,只要能寄送到她手里就成。
也没料想到,他终是有机会亲自送给了她。
她是第一个用户,也是唯一的用户。
单季秋想起当年陆允给她看流星雨,还说要送她,这还真给他做出来了。
她扬唇:“所以这是我当初给你的灵感,那我是不是应该收个费?”
陆允听这是把功劳给自己记上了,还要收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她也不知道他为了当初一个随口的承诺,费了多少精力才做了这么一个出来。
算了,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能怎么办?
就只能,她想怎么样,他都奉陪。
“你想怎么个收费法?”陆允笑问。
“这我现在说不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单季秋说道。
“成,那你慢慢想。”
单季秋笑着,目光正巧落在了茶几上的花束上。
她伸手去摸了摸花,又问:“对了,你送的这是什么花?”
“风信子。”
“还挺好看的。”
“话说,你连这都不认识?”
“老实说,我认识的花屈指可数。”
那边是陆允的淡笑声,随之而来的是他吊儿郎当的调侃:“也是,毕竟你当年被水仙伤透了心,有了阴影,我能理解。”
关于水仙这事,单季秋小时候还是蛮喜欢花花草草的,外婆也种一些花。
于是她就看上了那盆水仙花,也不是因为多漂亮,就是觉得名字好听。
她就主动请缨要求帮外婆照顾,结果没想到最后被她给照顾臭了,外婆都没能救活它。
那时候,他还被陆允嘲笑,说为了花好,建议她这辈子还是别碰花。
可能是因为有点儿阴影,慢慢的她还真对这些花不感兴趣。到现在自然也不认识这些品种越来越多的花了。
单季秋这被戳到痛脚,也不认输:“那你还送我花?”
陆允:“这不是给你长知识么。”
单季秋:“……”忽然不想理他了。
陆允见那边半天不说话,不逗她了,问:“喜欢这花么?”
单季秋其实是喜欢的,看起来很淡雅,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般般。”
陆允漫不经心地笑:“嘴还挺硬。”
单季秋没憋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呀,我没接圆周率。”她腾地一下坐直身子。
紧随其后的是陆允无可奈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以呢,还不开门?”
单季秋往门口方向一望,忙不迭地搁下手机,起身趿拉着拖鞋往玄关跑去开门。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门口的一人一猫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单季秋赶紧从陆允手上接过圆周率,跟猫女儿道歉:“对不起啊,把你给忘了。”
圆周率“瞄”地一声,可能在陆允那边玩的挺开心,一点儿没发脾气。
单季秋总觉得这猫丫头迟早要被π给勾搭走。
陆允倚在门框边,含着笑瞧着单季秋,耐心十足。
等她将圆周率放进屋,才开口问:“明天干什么?”
夜深人静,半夜三更。
一个男人敲开一个女人的门,吊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瞧人,低沉的嗓音里掺着魅惑。
这感觉,就像是现在应该干点儿什么。
结果,他说,明天干什么?
单季秋很想知道,他这故意拿人的劲儿到底是哪儿学的?
思及此,她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门边,勾着唇,瞧着他,反问:“那你明天干什么?”
陆允微眯着双眼,看着单季秋。
见她眉目如风,圆狐狸眼清湛似水,眼尾却又拖着一缕风情。
红润的唇瓣说完话,微微向上抿着,下巴微抬,天鹅颈细长昂扬。
他掀眸,只见她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与一头乌色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颦一笑都像是无声的勾引。
这臭丫头,还真是长大了,搁哪儿学来的这些让人招架不住的东西?
该不会是前人栽树,他这后人乘凉吧?
那,也成。
陆允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了滑,嗓音微哑地对单季秋说:“既然大家都休息,不如让我把债还了吧。”
单季秋不明所以:“什么债?”
“人,”陆允顿了顿,身体往前倾,微微弯下腰,凑到单季秋面前,目光炯炯地对上她晶莹的眼瞳,意有所指地幽幽吐出后面两个字,“情债。”
单季秋被陆允这突如其来的气息搞得心跳加快,加上他说的这话。
真的就,没人能招架的住。
“你欠我什么人情债了?”单季秋虽然知道他故意的,可是却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欠她什么了,毕竟她欠她比较多才对。
“忘了?”陆允抬手定在单季秋的脑袋上,提示道:“买沙发。”
这么一说,单季秋就能记起来了。
那天陪他买了沙发,本来这人要礼尚往来请她吃饭看电影来着。
结果她不晚上约了人,这一欠就一直欠到了现在。
单季秋点了下头,遂又凝目继续问陆允:“那……就只是简单的还个人情债?”
“也不全是。”陆允一摇头,声音又沉了几分。
“还有什么?”单季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将庭上问话运用到了眼下。
陆允当然听出来这丫头是职业病上身,把他当盘问对象呢。
“这还人情是其次的。”陆允目不转睛地盯着单季秋,须臾才幽幽开口,直言不讳,“主要呢,是想追个姑娘。”
单季秋终是被这句话燃开了心火,她就这么对上陆允灼热而幽深的眼神,被他慢慢地裹挟了进去。
她的耳根子不受控制的越发滚烫,心跳如雷,全身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
“那我认识么?”单季秋装傻充愣,强装镇定。
“嗯,我想应该,”陆允停了一瞬,一双深眸就从未从单季秋的脸上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