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是伤心,说到最后,抹着眼呜咽起来。
而聂九罗,早走得看不见了。
***
回到酒店,聂九罗心头那股淤堵之感仍是挥之不去。
倒不是因为詹敬瞎嚷嚷什么“关起来”、“杀了”,这种胡话,如风过耳,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在意的是,一直以来,父母那鹣鲽情深、生死不渝的恩爱故事,忽然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那个詹敬,什么东西,形貌猥琐,性子怯懦,也配跟她的母亲扯上关系?
真是堵心,她拿起手机,想玩两局末日围城的游戏转移注意力,点开页面才发现,阅后即焚的app上,有条新消息的红标。
什么时候发的?光顾着鸡零狗碎的事了,居然没注意。
聂九罗点开消息。
——聂二,八号之前,南巴猴头。
这是下任务的节奏,但南巴猴头是什么鬼?不过沾了“南巴”两个字,这是又要去陕南?
好在时间上还算宽裕,八号,还有近一周的时间。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聂九罗回了两个字:电联?
……
蒋百川半个小时之后回了条:知道你想问什么,视频已经发你邮箱了,看了就明白,十分钟后我打你电话。
居然还有视频,聂九罗马上登录邮箱,邮件是匿名发的,被系统归置到垃圾箱里去了。
她点击播放。
视频分两段,开场就在板牙,镜头晃得不行,拍视频的人跑得呼哧呼哧,显然是在追赶什么。
很快,被追赶的那人入了镜,是马憨子,扛着一根拐杖,嘴里还哼歌呢。
“我挑着担,你骑着马……”
拍摄的人厉声问他:“马憨子,这不是瘸爹的拐杖吗,哪来的?”
马憨子:“就车上扔下来的啊。”
拍摄者厉声喝了句:“拿来我看看!”
马憨子心有不服,悻悻把拐杖递了过来。
然后是拐杖的特写,用了很久的水曲柳木单拐,垫腋处包了块旧羊皮,扶手常攥的地方被磨得油光水滑。
第二段是在室内拍的,马憨子拘谨而又老实地并腿坐着,两只手端正摆在膝盖上,正坦白从宽。
“就侵略者的车子开过来,我去拦截,车门一开,他们就把拐杖扔下来了。还让我通知村子……”
拍摄者:“通知村子什么?”
“说八号那天,皇军要跟八路聊聊……”
拍摄者没好气:“你少在这戏精!原话是什么?一个字都不能差!”
马憨子很是不满,哼唧了一会之后才哑着嗓子,一副凶声凶气的语调:“傻子!拐杖拿去,有人问你就说,八号来南巴猴头领瘸子。”
然后又演自己,一脸茫然:“什么猴头?孙悟空啊?”
末了还客串了一把车子远去的声效:“呜呜……”
最后两手一摊,意思是:没了,一个字都没差。
视频就到这里。
聂九罗不觉失笑,难怪马憨子一开头唱起了改词的《西游记》,原来是被“猴头”两个字勾起来的。
马憨子也算是自己人,他爸死得早,当妈的辛苦把他拉扯大,然而七岁头上发了场高烧,他妈没当回事,翻出袋过期的感冒药给他喝了,又让他盖厚被子捂汗,一捂两捂,病是好了,脑壳也捂坏了。
这下没活头了,当妈的痛哭一场之后,跑了。
马憨子就此成了吃百家饭的村养娃,且知恩图报,矢志守护板牙,一年到头为了板牙打各种各样的对外战争,不过这人的脑袋不算坏得很厉害的,偶尔传个话说个事,倒也像模像样。
邢深来找她那天,说起过“瘸爹失踪了”,看来,对方没能从瘸爹嘴里掏到什么,要借手上有人质这事发挥一把,约在八号、“南巴猴头”。
怪不得要她过去,这种事,是得有刀镇场。
炎拓会去吗?要是再遇到,又能揍他了?
聂九罗有点兴奋。
其实她对打人这事没瘾,但所谓“棋逢对手”,就总想分出高下,人说三局定胜负,目前过了两局,打平,她靠突袭和针剂放倒他,他靠突袭和溺水放倒她,都不算纯靠实力的对碰。
更何况,上次负的是她,那种扳回一局的**就更炽。
她已经为自己的胜利设想出了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