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年的历练之后,孟霓裳每一次情绪起伏,每一次道心波澜,身边的寒意都会浓上几分,此时此刻。她身边缭绕的寒意,竟然都有凝结成冰霜的诡异迹象,带上了少许冻绝万物的意味。
万界冻绝神光频频刷下,晶莹清辉四溢,但出乎所有修士意料。日月门竟然如同缩头乌龟般,毫无动静。
…………
日月门,阴阳潭边。
这里正有两位男子在悠然对弈,似乎对于洞天之外的情况毫不在意。
几位四劫天君侍立在一位红袍中年男子身后,个个脸露不忿,很想出去和孟霓裳打上一场。但祖师严命之下,他们只能在此忍耐。
这中年男子留着黑色长须,儒雅中透着淡淡霸道,看了对面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一眼,呵呵笑道:“石道友,你推算之能果然不凡,从这棋艺上就可见一斑。”
与日月门玄阳道君对弈的正是石轩,其微微一笑:“承让承让。对了,多谢玄阳道友你收束门人。”
玄阳道君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陷入道心之衰的天君就是如此,当年本座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家夫人道心之衰时,可比孟真君疯狂不少,石道友你亲自上门拜访,本座当然不会介怀,而且非常理解。”
他身边端坐的素裙女子,端庄秀美,清冷安静,闻言眼波微转,横了玄阳道君一眼,正是日月门另外一位道君,缥缈仙子,他们乃诸天万界唯一一对同为半步金仙的夫妇,少小相识,青梅竹马,一修太阳之道,一修太阴之道,前者突飞猛进,三万年内就成就了半边金仙,后者稳扎稳打,亦步亦趋,最终也证道大罗,传为一时佳话和奇闻。
石轩摇头笑道:“非是玄阳道友你所想,石某只是见孟前辈秘法将要彻底完成,不想最后关头出现意外罢了。”
“前辈?石道友,你的口味有点古怪啊。”玄阳道君性情洒脱,非常善谑,装着没有听到石轩解释般地打趣了一句。
然后他看了洞天之外一眼,啧啧感叹:“孟真君看起来清清冷冷,但行事却是如此决绝坚定,动起手来更是狠辣异常。所以,一般这种清冷淡漠的女子,内心都有其疯狂一面,石道友你可要记……”
“哼。”淡淡哼声响起,清冷淡漠的缥缈仙子看都不看玄阳道君一眼,就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只留两声干笑和暧昧的表情。
玄阳道君正了正表情,对石轩道:“看起来那秘术要完成了,上古寒冰道的‘万古冰棺’真是闻名已久。”
石轩点了点,站起身来:“那石某告辞。”
玄阳道君还了一礼:“那位不肖弟子,不日本座就会遣人送去广寒宗,但既然那位真人没有陨落,还请石道友你叮嘱广寒宗一声,莫要太过分。”
黯淡白色遁光亮起,石轩飞出了日月门洞天。
…………
孟霓裳一见石轩遁光飞去,立刻猜到了大概,停下手来,道了一句:“麻烦石轩你了。”
“以我们两派的关系,何需道谢,恩,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那位日月门真人会上冰雪寒光界请罪。”石轩略略提了一句,然后看着孟霓裳道:“正逢年节,不知孟前辈你可否陪晚辈去下方城池走走。”
孟霓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在石轩身后,落到了附近一处城池内,街头熙熙攘攘,幸福欢乐的年节气氛满溢,到处是彩灯飘带,不时有烟花盛放,美如梦幻。
“偶尔在这样的场合走走,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和感受。”石轩与孟霓裳并肩而行,漫步于大街之上,“孟前辈,你以前可曾经历过年节?”
孟霓裳摇了摇头,看了四周一眼,淡淡道:“我父母亦是修士,但在我出生不久,就双双陨落,后来得了师父缘法,未曾满周岁,被她抱回广寒宗,接下来,一直苦修历练,被师父称为道心如冰湖,修道之奇才,虽入红尘,却没有半点感受,所以并无多少这样的经历,想不到今日与石轩感受这年节气氛,竟然有几分感怀。”
她身边寒意越发浓厚,好在刻意收敛,并不会伤到旁人。
“原来孟前辈你是从小修道,难怪心如赤子,情绪能控制得这么好。”石轩看着一群小孩提着灯笼,点着竹节,烧得其噼里啪啦作响,宛如鞭炮。
孟霓裳双眸有些迷茫地道:“但她们都觉得我是怪物,是不会哭,不会笑,不会生气,什么都不会的冰人,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情绪,只是本身性子比较淡漠,从开始修炼到现在,她们觉得会开心、愤怒、嫉妒、羡慕的事情,我往往觉得没什么,愤怒也好,嫉妒也好,羡慕也好,最终也得落到踏踏实实解决问题上,再多情绪也于事无补。”
“此才是正道。”石轩颌首赞同,“而且孟前辈你这么多年看顾蓬莱派,有情有义,岂会是没有知觉的冰人?”
孟霓裳声音似乎带着点缥缈:“恩,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不会说漂亮的话,所以别人对我好,我就真心实意地对别人好,哪怕因此而陨落,我也在所不惜。”
“我喜欢修行,喜欢冰雪。体悟大道、贴近大道都让我很欢喜,只是我不习惯告诉别人。”
“恩,修行之事,本就是自家之事。”
“我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是不是很可笑?”
“不会。”
……
渐渐的,孟霓裳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无声。
石轩侧头望去,只见孟霓裳身边寒意凝聚成冰,已经将她冻结成了一尊闪烁着晶莹寒光的冰雕,毫无动静。
她背后夜空,无数烟花爆发,千树万树银花绽放,亮如白昼,美轮美奂。
“过年了!”一群小孩欢呼着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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