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那名商人,只来得及叫唤几声,江水扑腾成了一片血红,很快,江面又恢复了平静。
柳叶舟上,众人呲眼欲裂,俱被无声的那一阵血腥震住了。
夜姝握紧了指上的如意戒,江水打在了她的身上,衣服湿漉漉着,指间只剩一片冰冷。
鲶鱼是种淡水鱼,小长生客栈里还有专门的一道鱼菜,可这头水下的妖鲶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王抱石说出了水下怪鱼的来历时,她就猜测着很可能是她手中的戒指中所藏的麝阵引来了妖兽。
否则早几日还风平浪静的渡口,怎么会无端端冒出了只巨型贼鲶。
夜殊将妖猴骂了个底朝天,又是一只二阶的妖兽,看模样比金翅蝗皇还要厉害许多。
如此巨型的贼鲶就是整好了摆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更不要说眼下还神气十足地游在水下,怪鲶只消张张嘴,就能将她和舟上的人生吞了。
“齐某愚钝,猎杀妖兽赚取报酬,你情我愿,为何不能杀?”孩童落水丧生后,贼鲶似得了满足,暂时沉下了水去。舟上的几人除了那名重剑男子外,都松了口气。
王抱石临水看了几眼,水下浑浊,那只妖鲶也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重剑男子抱剑而立,讥讽着瞧着齐昌。
齐昌面色奇差无比,心里淌着血。
他本以为这次西南之行,必定有所收获,选在身旁的那名孩童,是三灵根的好苗子。若是调教好了,将来很可能能进入某些门派的内门。可现在却因为一只半路杀出来的贼鲶,不止买卖不成,好可能还要命丧鱼口。
那名女童目睹那名商旅落水惨死,吓得哆嗦不知,也不知有没有吓傻了。
齐昌眼看男子不肯出手,心里更是犯疑,他和王抱石一样,都瞧出了这只妖鲶还没离去,很可能会再次伤人。
“当杀则杀,猎修只杀无主的妖兽,杀了有主的妖兽可是会惹祸上身的,”王抱石见齐昌还是不明白。
他方才险些落水,和怪鲶只有几步之遥,刚巧看见了怪鲶背脊上刻了个类似灵兽契约的法纹。
齐昌一听,登时明白了男子缘何不肯出手。
妖兽灵兽往往只是一念之间。妖兽多是无人圈养,而灵兽则是被人驯服后,性情更温和些。只是看贼鲶袭人的架势,哪像是被人驯养过的,就算真是有主之兽,也必然是刚被降服不久。
驯养妖兽,比驯养普通的灵兽要难很多。所以大多数的修者会选择在妖兽年幼修为较浅时,强行训化。
而普通的二阶妖兽,血统一般,修为也很浅,并不算是什么驯养的好品种,更何况这只贼鲶体型庞大,面貌又丑陋不堪,什么样的恶趣味修者才会圈养这样的驯兽。
不管对方是什么恶趣味,齐昌深知在睿国有实力圈养妖兽的,必然是小有背景和家底之人。猎修多是没有组织门派的散修,自然不会与这类有背景的修者作对。
水下又是一阵翻滚,这一阵子,金苇江一带少有船只遇害,那尾怪鲶好阵子没有食得鲜肉,今日见了数十人,又吞了两人,食髓而知味。
片刻之后,就有在水面上春春而定,围着柳叶舟打起了转来。
时值正午,深秋的骄阳一吞一吐着炽热的火气。
光线折在了鱼脊上,一个印章般的暗黑色印记清晰可见。
这只贼鲶确实是刚被圈养不久,它本是一尾生活在睿国外海的寻常二阶贼鲶。
数月阻住了洗涛的脚步的那场洪灾,冲垮了睿国的护海大堤,外海的大量鱼虾都被冲入了内河。
海贼鲶被冲入了内河后,难以找到合适的生物作为食物,只能是吞食一些在洪灾中丧生的人尸和牲畜尸体为生。
也是机缘巧合,贼鲶吞食的尸体中,有一名在洪灾中遇难的修者,它的体型也因此变得比寻常鲶鱼要大上数倍。
贼鲶一路游进了金苇荡后,又吞食了几艘过的路船只和商旅,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引来了过路修者的注意。
那名过路的修者本想将贼鲶斩杀,却意外发现这只贼鲶因吞食了大量活人血肉,颇为不俗。
那名修者本就师出驯兽门派,心里就生了纵容贼鲶继续在金苇荡行凶,从而让它早日突破三阶的念头。
二阶的妖兽是为兽兵,只需再突破三阶之后,妖兽就能晋级为兽将,威力非同小可。
如此恶毒的做法,换成了其他名门正派的修者,必然是要诛而罚之,那名修者却是仗着西南一带,没有其他修真正派,就大胆放养兽类在此行凶。
“那就是驯兽印记,有很多实力惊人的修者,就是倚靠强大的驯兽,来对敌,”王抱石见夜殊盯着鱼脊出神,小声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