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夜殊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就连白弥如何炼器都错过了。
梦境中,她孤身一人,徘徊着风急云高的莽原上。
身后是翻滚如浪不知深浅的云海,身前是连绵不绝的百千山峦。
耳边不见风声,却是一阵像是抑在了人喉头的笑声声,由高至低。
一口血渍斑驳的大鼎从天而降,大鼎落地的劲道,如山洪绝提,夜殊只觉身子如被撕裂成了两半,猛地砸了出去。
这一砸,砸势快而凌,跌落在地时,地上乱石激飞,砸出了个丈余宽的大坑。
云海翻滚,山峦破碎,夜殊就如一块无足轻重的碎石,被卷带着跌出了数百丈。
明知这只是酒后的一个梦境,夜殊却觉得手脚如断裂般的疼痛。
她迎着劲风,十指扯住了坑壁上的野草,往上爬着,爬到了坑沿上,再是往前看。
眼眸瞬间被染黑了,无数的紫色天火和黑色的地狱之火,铺天盖地而来,那大鼎已经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有道窈窕人影倒映在了大鼎上,脆如铜铃的女声,似是轻歌又似笑语
,却是无半分痛苦哀愁之色。
以低望高,入目的是三根犹如擎天之柱的铜足。
天际有红色的雨丝溅落在了脸上,抬手抹了一把,那红雨忽的炸开了,变成了她手上的赤霞火。
她想看清那鼎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却是没来由一凉。
梦境瞬间退去,夜殊猛地惊醒。
原来梦境中的那番翻滚,让她忘却了自己是在潭边睡觉,翻了个身,险些落到了水潭里。
她半边身子已经落入了五灵潭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体内派出来的污汗浸成了黑色,数道宝光从不远处直射而来。
三转丹炉上,白弥已经换了身不伦不类的宽大灰衫,手脚袖口全都挽了起来,想来是他的锻造服。
三转丹火如陀螺一般,在火炉上转悠着,一件蓝色的才刚有了雏形的软甲,在火中不停地翻转着。
白弥两眼如炬,左手中又是弹出了多道火种。
夜殊忘记了她还浸在了水中,张大着嘴,看着白弥的用火之道。
炼器时的白弥,他的手掌变得修长宽大,整只手掌,像是透明了般,没有一丝绒毛和掌纹。他单手弹射出火元,另一只手,却是指如刀刃,烁动着剑气一般的金芒。
右手火元,左手金气,炼化中的宝甲,在进行最后的雕琢。
白弥用三转丹火时,和夜殊用赤霞火的方式大不相同。
他先是弹出了一道火,随即又是第二道火,第三道火叠在一起时,火阵化成了一个三角形,三道火骤然拢在了一起,三角之中的火,足有早前的三倍之多。
“倘若我也将赤霞火,一环又一环的扣在一起,火势是不是也会大有改观,”夜殊暗忖着,她用火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也觉得仅凭普通的火球术太过单调。
手中的珑火甲不由动了起来,赤霞火接二连三弹向了水面,那火也不熄灭,一而二再而三,果真是围成了一堵火墙。
赤霞火温度及高,一堵火墙下来,五灵潭的小半区域,立时沸了起来。
“嘭”,水面沸炸开了,火陀鲤一日之内遭了两番劫难,出水时还是活鱼,落到了岸上后,已经成了熟鱼了。
另一边,三转锻炉上,也是宝光大盛。
白弥已经炼好了几件器具,夜殊在看着,一件蓝樱蛇皮所织的男式符师长衫,纹路细致,用了蝗十刃也难以刺透。还有一根拇指粗细红色绳索,夜殊看了那颜色和造型,只觉得和三头地蛇的蛇信很像,慌忙丢开了。
“还愣着做什么,要想拿你的甲具,用海枯瓶冷却宝甲,”白弥高喝一声,夜殊忙上了岸来,心底还不明白,她要用海枯瓶做什么,不过即是冷却,就该用水才对,一潭子的五灵潭水不用,却要用这口小小的玉瓶。
玉瓶轻轻一斜,在她的手中滴溜溜转了起来,瓶口自发朝向了宝甲,瓶中有了一股沁凉之水,如细雨般,洒向了宝甲。
看着宝光四射的宝甲,夜殊嘴角的笑意都已经咧到了耳根子里了。
水珠有大有小,大的水滴顺着宝甲的衣襟滑落,滚成了一条银色的白边,细小的水滴洒落在了宝甲上,蒸腾成了一片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