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答应了。
小胖球儿每次见到苏沉鱼,都会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母后”,叫得她鸡皮疙瘩狂起。
随武状元习了两年武后,小胖球儿被狗皇帝派到边地,跟着五大将军之一的陆元帅戍守边疆,苏沉鱼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过年的宫宴上,小胖球立了军功,被狗皇帝封为建宁王,长年镇守边疆。
傅清许“嗯”了一声:“太子继位后,耽于女色,听信佞臣之言,使天启处在内忧外患之中……”
“你呢?”苏沉鱼觉得奇怪,“郭太傅这个老头儿没什么才能,可是你不一样呀,有你在,太子再怎么……”
她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傅清许闭上了眼睛,表情竟十分痛苦,但他却转瞬间恢复平静,再睁眼时,已经毫无异状。
“……我那时无暇顾及。”他只提了这么一句,随后淡淡道,“新帝排除异己,要将所有皇子尽数斩杀,建宁王无奈之下,起兵造反,最终新帝禅位于建宁王。”
傅清许说得简略,一句话带过,但苏沉鱼能想象那个画面,她窝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感叹一句:“小胖球儿挺厉害的呀。”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傅清许静静地看着他。
“我?”苏沉鱼瞪大眼睛,“哪有!我怎么可能知道!”
傅清许抬手,仿佛头疼一样地摁住太阳穴,低声道:“你不喜太子,太子刚愎薄情,性情与皇上相似,非明君之选。皇上病重,纵观所有皇子,唯有建宁王最适合……所以你一早让武状元李大人教他习武,又送他去往边疆。以他能力,假以时日,定能掌握兵权,同时,又远离朝堂权谋之争,给足他成长的时间……”
“打住打住。”苏沉鱼连连摆手,“傅老师,您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哪里能想到这些……对我来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无关紧要了。”
继而转移话题,非常直白地说:“我是死了来到这里的,那您……?”
也死了?
“……没有。”傅清许摁住太阳穴的手越来越用力,声音涩然,“作为‘书侯’的我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拥有属于傅清许的记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沉鱼:“……???”
“傅老师?”
她凑过来,把傅清许扶到沙发,小心翼翼伸手放在他鼻子下面,有气儿,又摸他脉搏,跳得很有力。
俯身在傅清许胸口听了下,心跳平缓。
这是……晕过去了?
【喇叭,什么情况?】
【我、我不知道啊。】
苏沉鱼翻了个白眼。
傅清许突然晕倒,苏沉鱼只好把他平放到沙发,还好沙发够大,完全足够他躺下。
又找来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做完这些,苏沉鱼打了个呵欠,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然而——
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
她来这里五个月,天启国过去五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狗皇帝居然没死!
等等……
天启国的书侯没有死,却突然来到这里。那么沉睡中的狗皇帝呢,他有没有可能,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难怪刚才听傅清许说话时,她心里萦绕着一股找不出原因的奇怪感,现在终于明白了。
因为有可能,狗皇帝也在这个世界!
作个假设……假如狗皇帝来了,会是谁?
苏沉鱼这个名字不说家喻户晓,至少在年轻人眼里,已经不算陌生,各大新闻里常常出现她的名字,而她的名字和容貌都与天启国一模一样,狗皇帝要来了,肯定会注意到她,继而找上门来。
他绝对会找上门来的。
细细想来,目前为止,她身边没有出现过疑似狗皇帝的人,是不是可以证明,狗皇帝还没有来?
他最好是能来。
天启国没杀掉他,在这里,她可就没有顾忌了。
在天启国她都能做到毫无痕迹,现在她连自己出手的必要都不用有,拥有诅咒系统的她,多方便啊。
苏沉鱼甚至开始期待狗皇帝的出现。
胡思乱想的她慢慢有了睡意,坠入梦乡。
然后,她做梦了。
首先,她看到的是书侯,这是一间寝房,书侯虚弱地半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旁边一位大夫模样的老者却是松了口气,惊喜道:“公子,您终于醒了。”
书侯却是愣愣的:“……我回来了?”
大夫:“公子,您怎么了?”
书侯声音发颤,他猛地伸手抓住大夫,因为激动,惨白的脸浮起血色:“乌老,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一个现代世界,我的名字叫傅清许……我还见到了……见到了……小鱼……”
“公子!”乌老慌张地跪到地上,“您别吓我!皇后娘娘她已经薨逝了啊。”
书侯在乌老苍老惊忧的瞳孔中,看到了仿若幽鬼般的自己,片刻后,他忽然冷静下来,缓缓松开乌老:“是子初失礼了。”
“刚才我说的胡话,乌老不用放在心上。”他咳了两声,“你先下去吧。”
乌老十分担忧,但在书侯的目光下,不得不退出去。
直到屋内只有自己,书侯才低低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怆然。
“原来,只是梦啊。”
他在期待着什么呢。
期待小鱼还活着吗。
苏沉鱼掐了下自己的脸,不疼,喊喇叭,也没有喇叭的声音……所以,这确实是她做的梦。
可这个梦……
她的眉心拧了起来,看向书侯。
这个病弱得仿佛随时可能倒下的人,真的是她记忆中风光霁月的书侯?
书侯掀开被褥,来到墙侧,移开墙面上一个花瓶,旋即往下一按,床榻缓缓移动,露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可见床下是一个密室。
书侯抬步往下,苏沉鱼心想反正是梦,跟上去看看,于是跟了上去。
密室内光线明亮——因为墙壁四周嵌满夜明珠。
然后,苏沉鱼看到了一个让她完全没有料到的人。
不对,应该是两个。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躺着的那个,烧成灰她都认得,是狗皇帝。
???
书侯床下的密室里,居然放着狗皇帝?
坐着的那个气宇轩昂,眉羽间隐隐有着狗皇帝的影子。
——是小胖球儿建宁王。
不对,照书侯先前对她说的,建宁王如今是天启的皇帝。
“老师。”小胖球儿见到书侯,忙起身过来扶,“您终于醒了。”
书侯“嗯”了一声,来到床边,垂眸看向床上的狗皇帝。
“老师,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他?”小胖球疑惑的语气里,仿佛床上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甚至痛恨至极的人。
苏沉鱼惊呆了。
她以为,只有自己恨不得想让狗皇帝死。
果然是梦,太假了。
书侯没有说话。
苏沉鱼瞅着小胖球儿,有种感觉,他可能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愈发疑惑的小胖球儿大概忍不下去了,继续道:“如果不是他,母后就不会进宫,您和母后的悲剧,全是他一手造成。他不管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没有尽到一点责任……”
“他更是三番五次地要杀了你!若非母后周旋,书侯之名早就除了……还有,是他纵容太子毒杀母后,您晚来一步、就一步……这些年,您……”小胖球后面的话,在书侯转过来的目光中,顿住了。
懵逼的苏沉鱼:“?”
小胖球说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