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陈雪琴略微好奇。淡漠地问道。
“我回来之前。有个人找上我。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他知道许多我的事儿。甚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陈家!”凌红心头微微发颤,说道。“他警告我。若是我不停手。他会杀了我。杀了我的儿子!”
“你知道吗?诚诚是我的命。我不可以让他死!”
“你又知道吗?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雪琴没去理会凌红的混乱情绪。“临阵脱逃?放弃报仇?任由杀夫仇人安逸地过下半生?”
凌红沉默了。
无言了。
报仇?
她的恨意早已没当初那么强烈。没错。她仍然想报仇。想杀了那个杀自己丈夫的男人。
可是,她真的没那么强烈的恨意了。
当他对诚诚好一分。她的恨意便会减弱一分。现在。她仍然想报仇。仅仅是因为她要杀了自己的仇人!
“废物!”陈雪琴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凌红没有回答。
“你是否不再打算让诚诚回陈家?”陈雪琴质问道。
“不会!诚诚不会再回去!”凌红忽地激动起来。
“你觉得他已经知道你的目的了?”陈雪琴问道。
凌红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此刻,她已没能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当那个可怕的男人提出会杀了诚诚的时候。她往日的精明烟消云散!
仿佛直至此刻,她才猛然醒觉。才忽然想起陈逸飞是一个比恶魔还可怕的男人!
他连麦长青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已经没了丈夫,她不能没有儿子!不可以!
“若是他真的知道了。你还能活着回来?”陈雪琴嘲弄地说道。“他是什么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同样可以慢慢折磨死养育他二十多年的至亲。你觉得,若他知道你的目的,你真的能活下去。即便你不回去?”
凌红闻言,身躯轻微颤抖起来。
也逐渐理智起来。
若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他会放过自己?
而若是不知道。一旦自己不带诚诚回去。他是否反而会起疑心?
凌红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陷入挣扎与纠缠。
“冷静下来。”陈雪琴狠狠地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很安全。危险的,是他。”
“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他会死的很惨。甚至——他很快就会死了!”陈雪琴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让他起疑心。否则,你这两年的隐忍与蛰伏,不就白白浪费了?将来,你还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吗?”
凌红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扎。
如陈雪琴所说,陈逸飞根本就是一颗定时**!更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即便自己不杀他。等到他发现自己阴谋的那一天。他同样不会放过自己!
就像那个连样子都看不清的男人所说,他会杀了自己,杀了自己的儿子!
“没有你。我杀他会难一些。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陈雪琴品了一口烈酒,也许是酒过于辛辣,她微微蹙眉。又道。“你可以选择不回去。但不回去的后果,可能更加可怕。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我能做的。是善意提醒你。毕竟,敌人的敌人,多数情况下是朋友。”
朋友?
当一片浑噩的凌红听到这个词汇时,她内心在冷笑。在吐口水。
这个世界,真的有朋友吗?
她不信。她早已经不信了!
一个人的三观需要用一辈子去构造,但要摧毁,一秒钟足够了。
“好好想想。”陈雪琴站了起来。步履从容地离开书房。
凌红混乱地坐在床上。持续灌酒。
很快。那瓶她丈夫生前最爱的烈酒被她喝了个干净。
但她睡不着,也没有一点儿醉意。
在往常,她只需要喝这种烈酒三杯,便能踏踏实实地一觉到天明。但现在她睡不着,很清醒,很精神。
脑子里闪现出无数道画面。好的,不好的,幸福的,痛苦的。如幻灯片涌入脑海。仿佛要将她的脑袋挤开。
她永远忘不掉与麦长青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她才十三岁。麦长青也只是个小屁孩。
因为父亲调职,她跟麦长青住在了同一所军大院。可以说,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而她从小又是个野性子。总是喜欢跟男生混在一起。还经常因为一点儿小事跟一帮男生大打出手。
军区大院的孩子,年纪又小,哪里懂得怜香惜玉。所以被揍得鼻青脸肿更是家常便饭。
吃得亏多了。她却死性不改。一次比一次打得凶。直至那个跟她年纪相仿,却特有正义感的男人出现。她才闯了祸能免遭毒手。
她不再被打。不是她变强了。也不是那个男人有多强。而是他挡住了本该打在她身上的拳脚。
那时候,他总是抹掉鼻血大摇大摆走到凌红面前。霸气凛然道:“娘们,我罩你。”
罩?
你还不是被打成狗了!
比男人还男人的凌红从那时候开始有了点女人的味道。
不是被从小便拧着她的耳朵规劝她像点女人的奶奶调-教过来的。而是因为他。
如今。他走了。永远离开了自己。
受委屈了,被打了。没人会为她拦下那恶毒的拳打脚踢。更没人再一把抱住她豪迈地说:谁他妈敢欺负老子的媳妇,不弄死那龟孙子!
好苦。好累。好绝望。
连活下去的勇气,也快没有了。
翻开床边的电脑,轻点鼠标。打开了她小心翼翼串起来的画册。
画册里有她与他所有的回忆。
照片上的她很奔放,很无邪。
画面上的他很豪迈,很邪恶。
他们的合照千奇百怪,但所有的照片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快乐。
画册本来是没有背景音乐的。他去世后,她添加了音乐。一首她会听一辈子的歌。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
红颜也添了愁。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
注定怨到白头。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
免不了频频回首。
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
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
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
笑我恋你恋成颠…”
“老公。我好想你。好想…”
一曲离殇。
泪两行。
万芳的《恋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