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如摇头,“我说看你的意思。”
言忱沉默许久,她盯着唐宛如认真地说:“妈,我姓言,不姓陆,我不是陆叔叔的女儿,所以哪怕陆叔叔把公司给了旁支,也轮不到我你懂吗?”
“我……我知道。”
“你转告陆叔叔,好意心领了,但这种事不用做了。”
“但现在他也是你父亲,你的户籍在他家户[kou]本上。”唐宛如说得有些心虚,“你陆叔叔说他不介意的。”
言忱:“……”
她轻轻吐出一[kou]气,“妈,不是嘴上说不介意就真的不介意。”
今晚陆平风的反应,她更愿意称之为试探。
尽管陆斯越平常不争不抢,但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现在言忱横[cha]一脚去抢,直接就让这个家里的关系变了质。
她看过太多这样的事儿,当初言明德是怎么变成人人痛打的落水狗的?当初她们一家是怎么搬进那条破旧的青瓦巷的?
五岁的她都看得见记得清楚,为什么唐宛如可以选择[xing]遗忘?
一时间她有些累了,也懒得再和唐宛如解释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能,干脆叹[kou]气道:“回去休息吧,我改天和陆叔叔说。”
唐宛如有些失落,言忱却没再安慰她。
等唐宛如出门以后,言忱拿起那杯牛[nai]轻轻抿了[kou]。
有些心累。
从她有记忆起,唐宛如就是这副模样,年龄不断在长,但心智没有。
她不是傻,只是单纯的天真。
很难相信,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如此天真。
不过她要不是天真,也落不得当初那步田地。
家里破事儿太多,言忱晚上又没睡好。
七月的第一天是陆平风的生[ri],他中午跟生意场的人去应酬,晚上才和他们一起吃饭,唐宛如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到吃过饭,言忱把陆平风喊去了书房。
进去以后她便开门见山地说:“陆叔叔,我快有男朋友了,他不是经商的,所以我没有办法继承公司,您还是保重身体自己做,这毕竟是您的心血,到时候毁在我手里不好。”
这算是她能说出来的比较委婉的话。
陆平风的关注点却在她快有男朋友这里,追问了她几句,她就按照沈渊那个模板说的,只不过把一些不愉快的重点给抹去了。
之后陆平风无奈叹气,“你跟你哥啊,如出一辙。”
她只是笑笑,没说话。
言忱当天晚上就订了回北城的机票,订之前还问陆斯越走不走,他说要留在这边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让她先回。
言忱直接买了最早一班。
翌[ri]一早陆斯越送她去机场,临别时唐宛如还掉了眼泪,说是舍不得她。
她安抚了几句才从家里出来。
走在路上陆斯越还说:“阿姨还是一如既往地[xing]情纯良。”
言忱轻笑,“有人护着吧。”
以前被她外公外婆护着,后来有她护着,离开北望还有陆平风。
说好听点儿是纯良,说难听点儿就是傻。
言忱摸不准陆斯越的意思,只轻抿着唇不再说话。
但隔了会儿陆斯越轻笑,“我只是单纯夸一下她[xing]格好,你不必那么防备。”
言忱:“哦。”
等把她送到机场,陆斯越曲起手指敲着方向盘,忽然很散漫地喊她,“言忱。”
“嗯?”
“不必对所有人都这么防备。”陆斯越温声说:“你可以相信你的家人。”
言忱没有说话,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只静静地看着他。
陆斯越说:“我们,是一家人。”
-
言忱满腹心事地回了家。
大抵是从小生长环境的问题,她想事情不可能像唐宛如那样单线程。
她向来信奉“无利不起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言明德投资失败,言家破产那会儿她就见识到了人情冷暖。
所以她绝不会去碰属于陆斯越的东西。
但陆斯越说的话让她陷入了迷茫。
他们,是家人吗?
应该勉强算,但言忱早过了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年纪。
想得太多脑袋都疼,干脆也不想了。
北城的机场离她家远,坐地铁绕回家时已经中午。
她开门进家,傅意雪等人正在吃饭,一共五个,排排坐在餐桌前,言忱错愕,大家也懵,还是傅意雪先站起来,激动地朝言忱扑过来,“啊啊啊,我的言宝!我可想死你啦!刚刚还在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要追去南宜了。”
“也倒是没必要。”言忱一边换鞋一边说:“今天周一啊,你没上班?”
“调休了。”傅意雪拉着她往餐桌前走,“昨天大半夜写了采访稿,今天就能歇着,正好岑星要做好吃的,我就把我弟也薅过来了。”
言忱:“……”
言忱倒是知道他们在家里就是傅意雪奴役傅意川,据说傅意川做得一手好菜,她还没吃过。
“你快来吃。”傅意雪给她介绍傅意川做的菜,看上去倒真像那么点样子,言忱又把自己从南宜带来的特产[shu]食拿出来摆盘,菜一下子显得丰盛起来。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她正好坐在沈渊对面。
两人谁都没主动跟对方打招呼,看上去明晃晃地就是——我们不[shu]。
言忱低头吃饭,傅意川忽然说:“看不出来啊言忱姐,你竟然跟陆老师是兄妹?”
言忱动作顿住,目光移向沈渊。
沈渊说:“李淼说的。”
言忱:“……”
屁哦。
那天不就他一个人知道吗?
不过她跟陆斯越的关系也不是见不得人,于是点头,“对,他是我继兄。”
傅意川又八卦,“那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
他还想说话,结果被傅意雪塞了个[ji]腿,“你闭嘴吧,就你话多。”
傅意川:“……”
感情不是你想八卦的时候?
吃过饭后,没参与做饭的人负责洗碗,分别是沈渊、宋长遥和姗姗来迟的言忱,本来傅意雪是想让言忱歇着,但言忱已经端着碗去了厨房,恰好沈渊就在洗碗池那儿站着。
于是傅意雪心念一动,直接拉着要往厨房走的宋长遥往客厅走,“遥遥,你帮我看下我手机怎么了?打游戏总是没声音。”
宋长遥穿着短袖,傅意雪的手就那么搭在他皮肤上,他脸突然一红,走路都有点踉跄。
傅意雪却没察觉,她生怕宋长遥跑了,拉他胳膊时用了更大的劲儿,“这问题困扰我好久了,我犹豫要不要换手机呢。”
宋长遥:“……”
而厨房里的言忱把碗放到洗碗池里以后就打算戴手套开始洗,结果沈渊一把拿过。
言忱:“嗯?”
“我洗吧。”沈渊的声音比那天温和许多。
言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我干嘛?”
“……”
几秒后,沈渊面无表情地回答,“监工。”
作者有话要说:沈渊:洗碗这种小事我来。
明天早上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