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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54(1 / 2)

反骨 容烟 6819 字 10个月前

言忱抬手压过鸭舌帽的边缘,  压低帽檐往外走。

  她想,现在的自己状态肯定很糟糕。

  出了水榭阁,她在路边拦了辆车回酒店。

  又是很远的距离。

  上车之后她倚在车窗上,  轻闭上眼,抬手把帽檐压得更低,  眼泪落在衣服上,  她没有发出啜泣声。

  -

  言忱回到酒店以后先睡了一觉,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太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  睡醒以后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开机。

  消息不少,  但大多是傅意雪和岑星发来的。

  她一一回过。

  有三通未接来电是沈渊的,她没回。

  此刻已是晚上11点,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难受,她想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不过她从通讯录找到贺雨眠,  直接拨了过去。

  贺雨眠很快接通。

  “哥。”言忱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一样,  一说话就刺痛,  “你在北城吗?”

  贺雨眠听她声音不对劲儿,  担忧道:“怎么了?我目前不在,过两天回。”

  “我想退出比赛。”言忱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的状态不适合参加节目。”

  “怎么了?是节目组有人为难你?”

  “没有。”

  因着有贺雨眠,工作人员都很尊重她。

  “那是怎么回事?”贺雨眠问:“一般你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就是不想参加了。”言忱说了个很不负责任的答案,她这会儿心情低落,  也不想解释太多,“辜负了你一番好意,对不起。”

  “倒是不影响我。但你知道,  我很想让你参加这个比赛,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的。”贺雨眠言语间尽是惋惜,“或者你有什么困难,  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解决的,一定帮你。”

  “但这些事,你帮不了我。”言忱说。

  贺雨眠:“……”

  他无奈笑道:“你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片刻后,他又说:“我这边工作快结束了,要不等我结束之后回北城详谈?”

  “不用,就在电话里说吧。”言忱想了想说:“哥,你出道以后有被扒过过去吗?”

  “很少。”

  贺雨眠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听她一说恍然大悟。

  “因为过去在北望的那些事儿?”贺雨眠问。

  “嗯。”

  “知道那些的都是你的同学邻居之类。”贺雨眠说:“即便有人出来说什么,很难让人们相信,除非有照片、视频等证据,但是谁会留那种东西在?当你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时,哪怕你什么都没做过,说不准都会有人来黑你。还记得以前有一次说我殴打工作人员吗?爆出来以后我被骂得很惨,完整视频放出来以后,舆论才反转。你要记得,没有证据的爆料都是假的。这个圈子里虚虚实实的东西太多了,如果随便一个人的话都能作为证据,那娱乐圈早就消失了。”

  言忱沉默思考。

  “我明年8月要开巡回演唱会。”贺雨眠继续加码,“到时候你可以来体验我的万人演唱会,甚至可以在我的演唱会上打歌。”

  言忱:“……”

  “你出道以后就能出歌。”贺雨眠说:“你自己来唱你的歌,以你高产的程度,一年一张专辑,金曲奖在等你,万人演唱会在等你,你的梦想也在等你。在这个行业里,有名气和没名气,待遇天差地别。”

  贺雨眠总是这样,能用最温情的语气说出最燃,也是最戳心的话。

  言忱沉默许久,最终被他说服,“我留下。”

  认命了那么久,这次就不认了吧。

  大不了,一切回到起点。

  反正她本就一无所有。

  -

  沈长河在席露回来以后就办了出院手续,打算回家休养。

  沈渊上午见过言忱,下午就去医院帮忙收拾沈长河的东西,和席露一起把他接回家。

  他把东西安置好以后就回了房间,晚上吃饭都没出来。

  席露拿着牛[nai]回房间,坐在床上问沈长河:“你又跟他吵架了?”

  “什么?”沈长河怒瞪,“我跟他吵?犯得着?”

  “那是怎么回事?”席露担心道:“从回来就是那副样子,晚饭也不出来吃。”

  “谁知道。”沈长河继续看书。

  席露直勾勾地看着他。

  几秒后,沈长河放下书,无奈道:“你想干嘛?”

  终于,这个男人不再跟以前一样木头。

  席露颇为欣慰。

  要是换做以前,两人估计因为这事儿也得吵一架。

  这会儿年纪大了,吵得多了,把彼此的脾[xing]才算是摸透。

  不然这[ri]子也过不下去。

  席露拍了下他的胳膊,“儿子不想跟我沟通,你去给他送杯牛[nai],再聊一聊。”

  “有什么好聊的。”沈长河说:“他那个狗脾气。”

  席露:“……像谁?”

  沈长河脱[kou]而出,“当然像……”

  “你”字在席露带有杀意的眼神里拐了弯,无奈叹[kou]气,声音放轻,变成了“我。”

  “知道就好。”席露说:“你儿子照顾你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儿不感动?都没培养出一点感情来?”

  沈长河:“这不应该?他当儿子的,照顾一下生病的父亲,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

  席露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刚好绕过他伤[kou],用了蛮劲儿,打得沈长河一激灵。

  “沈长河,你又来了是不是?”席露瞪他,“父慈子孝,父都不慈,子能孝?你想想以前给儿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yin]影,他没长歪就谢天谢地了,你现在还拿以前那套言论?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沈长河:“……”

  “那你说。”沈长河被席露治得死死的,“我该怎么做?”

  席露指向门[kou],“现在,立刻,去给儿子送牛[nai],顺带看看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儿,看完了来跟我说。”

  沈长河:“……”

  他的身体还未痊愈,但能行动。

  在席露的眼神注视下,不大情愿地慢吞吞下床,穿拖鞋时叹了[kou]气,席露顺势踢了他一脚,“能不能快点?”

  沈长河回头,“席露同志,你这个行为是虐待病号。还有,我要对你这种重儿轻丈夫的行为提出严厉批评,成天就围着你儿子转,他都那么大了,你应该给他留有空间。再说了,男孩子,就是要经历一些挫折,能有什么大事啊?一顿饭不吃而已,也饿不死,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席露抱臂,冷眼瞧他,瞧得沈长河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尾音都快听不见。

  “沈长河,你爸要是让你受了挫折教育,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席露说:“要不是儿子大了,我这个当妈的不方便,我至于用你?你还好意思说儿子脾气不好,那都像了谁?罪魁祸首就是你,你现在给我赎罪去。”

  沈长河:“……”

  他被说得哑[kou]无言,端着牛[nai]去了沈渊房间。

  敲了几声后,沈渊哑声说:“什么事?”

  “开门。”沈长河严肃道。

  席露在门[kou]给他做[kou]型——好好说话。

  沈长河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什么事?”沈渊又问,一点没有开门的意思。

  “给你送牛[nai]。”沈长河说:“你饭也不吃,门也不出,关在房间里憋什么坏呢。”

  “我不饿。”沈渊还算心平气和,“你们早点睡觉吧,不用管我。”

  “你开门。”沈长河说:“我们谈谈。”

  沈渊:“……”

  沈长河坚持不懈地敲门。

  两分钟后,沈渊不耐烦地打开门,“要谈什么?”

  “谈谈你怎么24了还让爸妈……”沈长河的话在看到他眼睛时戛然而止。

  那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着还吓人,沈长河第一反应是眼睛发炎,他皱着眉:“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今天碰什么易过敏的东西了吗?”说完回头喊席露,“露露,从冰箱拿点冰块,电视柜下的药箱里有纱布,你用纱布包好拿过来。”

  沈渊闭了闭眼,神[se]疲倦,“我没事。”

  “今晚先冰敷一下。”沈长河职业病发作,“明天要是还不见好,得去医院挂个眼科好好查一下。”

  沈渊:“……”

  席露送来了包好的冰块,包的手法并不专业。

  沈长河拿着看向沈渊,“进去聊聊?”

  沈渊无奈侧过身子,给他让了位置。

  沈长河进他房间以后就重新包冰块,沈渊默不作声从他手里拿过自己包。

  “什么事啊?”沈长河问:“论文被导师打回来了?”

  “没有。”

  他论文很严谨,不过刚[jiao],导师还没看。

  “那你没钱了?”沈长河又问。

  “有。”

  他钱不少,唱片店的、酒吧的,席露给的,还有各种拿去理财的钱,零零总总上百万。

  “那你……”沈长河顿了顿道:“分手了?”

  沈渊刚包好冰块,闭上眼睛冰敷,闻言微不可察地叹了[kou]气,但还是说:“没分。”

  但这架吵得太大。

  他当时应该立马追出去的,但被那些信息量巨大的消息冲击地有些懵,过了会儿下楼去找,人已经走了,打电话也不接。

  倒是想发短信,但不知道说什么,回房间以后就一直待到了现在。

  言忱说得那些话不停在他脑海里回[dang],悲伤又难过。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很痛苦吧。

  现在想想,他可真混蛋啊。

  沈渊刺痛的眼睛终于得到了几分缓解。

  沈长河带着任务来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问:“说一说?”

  沈渊:“不想说。”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父子两人就没有过温馨和睦的时候,不吵架就已经是生活和谐。

  但沈长河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会儿出去难免要被席露说,于是就尴尬地待在了沈渊房间。

  他左瞧右看,最终扭头看到了书桌角落压着的照片。

  是一个女孩儿,他干脆转过身去仔细看。

  女孩儿五官立体又漂亮,眼睛很大,带着笑意,紫[se]头发很有个[xing]。

  沈长河看着看着,越看越眼[shu],隔了会儿才问:“这你女朋友?”

  沈渊放下冰块,立马上前遮挡,“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沈长河斜睨他一眼,“这还不能问?我都看见了。不过这女孩儿有点眼[shu]啊。”

  沈渊都没理他,直接把照片拿了出来,这是之前有一次他接言忱下班,正好拿了李淼的拍立得拍的,这段时间回家频繁,顺手就压在了书桌下边。

  沈长河却在皱眉思考,“我真见过这女孩儿,眼[shu]。”

  沈渊当他没话找话。

  过了会儿,沈长河忽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之前她来过我们医院。”

  “什么时候?”

  见沈渊着急,沈长河反倒不疾不徐,眼神直往牛[nai]上瞟。

  沈渊:“……”

  他拿起来一饮而尽。

  沈长河这才缓缓开[kou],“几个月前吧,当时她在我们办公室外边坐着,小刘还跟她说了几句话,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夸她长得好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查了一圈没查到,所以我对她有点印象。”

  “她去你们医院干什么?”

  “这我哪知道?”沈长河也懵,“而且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她。”

  坐在沈渊房间里,沈长河细细思索。

  片刻后,他问:“这女孩儿是咱们老家的吧。”

  “对。”沈渊回答。

  “那会儿在北望我也见过她。”沈长河全想起来了,“这女孩儿的眼睛太特别了。你高三的时候,她也来过我们医院,那会儿还没染头发,她就在我们科室门[kou],不过当时我着急回家,就跟她打了个照面,她看见我就背过身。我见她手上在流血,就让她找白医生看。”

  沈渊问:“具体到什么时候?”

  “五月份。”沈长河说:“科室里的人聊起来你,我就回家了。”

  那年的五月对沈渊来说是个很特别的月份。

  月初那几天的记忆,小到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所以沈长河一说,他的记忆立马被唤醒。

  “是我们大吵那次?”沈渊问。

  沈长河点头,“当时确实有欠……”

  话说到一半停下,因为这听起来像认错。

  不过沈渊没什么反应,他脑子里都是言忱。

  言忱当时去医院听到了什么?或者说看到了什么?

  他向来不信单纯的巧合。

  言忱当年的离开和她去医院有没有关系?

  还有,她为什么选择参加比赛?

  以前他听酒吧里那些人打趣让她去参加比赛,她都一笑置之,说自己不合适。

  但她忽然报名参赛,而且一直瞒着他。

  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

  沈渊脑子里很乱,这些东西似乎能连在一条线上,但好像又差点什么。

  思考片刻后,沈渊认真地问:“你还记得她去医院时,你们在聊什么吗?”

  沈长河皱眉:“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过12年那会儿,就是因为你同学  。”沈长河说:“我以为你学坏了。办公室里当时在讨论那个……”

  沈长河[yu]言又止。

  沈渊却忽然明白了。

  那年言忱父亲的事情刚发生,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北望市的各个角落。

  一传十、十传百,女儿杀父这件事越说越玄,说到每个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们都在说:“这是什么反社会人格。”

  “养这种女儿不如生下来就掐死。”

  “赶紧进监狱吧  ,这种杀人犯。”

  “我听说平常就是个混混,经常跟她爸打架,养了十几年,养出个混蛋来。”

  哪怕没人见过言忱,官方调查结果还没出,但她在天台,父亲在楼下,那一定就是她把她父亲推下去的。

  她就是杀人犯。

  因为其他的版本都没有这个更能引人注意。

  言忱成了别人[kou]中的杀人犯。

  而那时事情发生才不过两天。

  沈渊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那个五月,刚经历完模拟考,他们的假期都被试卷填满。

  在事情发生的那天,他和言忱一起去了书店,他给言忱挑了几套适合她的模拟卷,让她好好复习,争取可以上个北城不错的大学。

  言忱当时还说:“我要是考上本科,我得去你家拉横幅。”

  沈渊把她送到了距离天台不远的万合街。

  言忱让他早点回家写卷子,而她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