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华传媒。
白城刚和公关部的同事开完会, 嗓子都快要冒烟,刚拿起一瓶水拧开就听白溪慌里慌张地喊他。
“白哥,不好了。”小白拿着手机杵到白城眼前, “言忱姐发微博了。”
“发微博?”白城皱眉,刚拧开的水也原封不动放在了桌上, “她的微博账号不是你一直在管吗?她怎么能上去?”
“她自己手机号注册的。”白溪战战兢兢, “两个月前她参加节目,微博账号就她自己负责了。”
白城:“……”
靠, 失算了。
白城今天一直忙着在处理言忱的负面新闻。
公关部虽然身经百战,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舆论发酵如此之快、恶[xing]爆料如此之多的时间,甚至连粉丝都已经放弃控评, 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公关部。
在没有想到绝佳的主意之前,他们所能做得只有按兵不动。
白城跟公关部的同事叮嘱过, 一定要把言忱保下来,她身上还背负着近九位数的合同, 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她保下来。
但没想到她是最先掉链子的那个。
明明他和小白离开前她还好好的, 怎么就能那么冲动。
“小白, 把她账号顶了,删了那条微博。”白城立马叮嘱,“然后换了账号密码。”
白城说完就打算给言忱打电话,没想到先接到了公关部的电话。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那边语气焦急, “你看到言忱发的微博了吗?遇到这种事情你们不知道先控制艺人的社[jiao]媒体,一切都由着艺人[xing]子来,本来就难处理, 这会儿直接炸了。”
白城也头疼,“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删博了, 我现在联系言忱。”
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城直接给言忱拨了过去,但两秒后传来了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白城深呼一[kou]气,捏了捏眉心,“小白,你给她打。”
小白打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于是两人着急忙慌地去了别墅,别墅里一片暗[se]。
忽然一阵狂风起,凛冽的风夹杂着雪落在地上,一片片的白[se]雪花显得这天愈发黯淡。
小白一路小跑到门[kou],开始疯狂摁门铃,但无论怎么摁都没人开。
白城回车上取了别墅的备用钥匙,打开之后先开了灯,一楼客厅看上去和平常无异。
但总感觉空[dang][dang]的,像是缺了些什么。
小白率先发现了放在茶几上的纸条。
一张不大的便签纸上字迹张扬: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言忱
再无其他。
白城捏了捏眉心,大喊了几声“言忱”,却无人回应。
小白只能一次次拨打那无人接听的电话。
-
言忱那条微博一经发出,不到一分钟就有1万多的评论。
虽然白溪发现的及时,在三分钟后删掉了那条微博,不过网友们已经截了图疯狂转载。
临近零点,#言忱退圈#的词条上了热一,后边还跟着个深红[se]的“爆”字。
在20年伊始,这个重磅新闻在一天内发酵得如此之快,并且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般明星在遇到这种事情后一定是要拖的,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拖到下一个更热的事件出来,大众就会把她这件事遗忘。
或者在发布了声明和律师函之后不再理会,等粉丝给控评洗白,这样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可言忱这条新闻几乎是每隔一小时就会出现反转,一次又一次,背后推手直接把她送上了风[kou][lang]尖。
而她本人在这件事上的回应无疑是公关上的最大败笔。
那条疑似退圈的微博发出之后,评论区的画风戾气十足。
[靠!这就是没得洗了才退圈。]
[我还以为她还要挣扎一下呢,结果直接退圈,也就是默认了呗。]
[那些帮她洗的看看,自家主子都默认了。]
[校园暴力的霸凌者,去死吧。]
[以后娱乐圈也建议做一下背调和政审,别什么东西都往进放。]
[[cao]!第一次粉明星就塌房,内娱素质可真垃圾。]
[前面的,别什么都扯上内娱,只有她是垃圾。]
……
一时间,谩骂铺天盖地而来。
但在整零点的时候,许愿发了条微博。
@许愿:骂屁,烦死了。
这条微博疑似公开站队言忱,随后他在评论区又回复了数十位粉丝。
[这是在公开支持言忱吗?]
许愿:是。
[言忱那种霸凌者、撒谎[jing],有什么好挺的。]
许愿:你说的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许愿,你是傻了吗?跟那种人做朋友?她内涵你蹭你热度,你是看不见?]
许愿: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内涵我,节目组恶剪你也信?动动脑子。
[靠靠靠,全娱乐圈这时候都在装死,你他妈站出来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糊吗?]
许愿:我他妈就看不惯网络法官。
[连贺雨眠都没发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爷们?]
许愿:爷们不爷们无所谓,但言忱就不是这样人。
[言忱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别[cao]着真[xing]情的人设在这里被人当枪使!]
许愿:我他妈倒希望她给我好处呢,现在她人都联系不上了!
[谢谢许愿还愿意相信我家阿忱,真的哭死了。]
许愿:哭屁,言忱又没死。
[许愿你是不是傻[bi],这种时候发声?]
许愿:你他妈才傻[bi],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
平常许愿的微博上只有营业,几乎无自拍无互动。
但今天他几乎是把微博当朋友圈用,遇谁怼谁,怼到他家粉丝怀疑人生,一时间在脱粉和不脱粉的边缘狂跳。
于是热搜上又有了一个词条:脱粉。
大家还以为是言忱的粉丝脱粉,但点进去以后发现是许愿超话里粉丝们大规模说脱粉了,这样不理智的偶像不值得追,而且又是脏话态度又嚣张,为霸凌者站街。
当这些词条上去以后,许愿没再发声。
粉丝们还以为这样震慑住了无脑发声的许愿,正暗自庆幸时,半小时后,一个ID名为“有本事还我微博号”的新号发布了第一条博文:现在我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说了?我是许愿。我的粉丝们,你们想脱粉就脱,我很感谢你们喜欢我的歌,但你们借着喜欢我的名义命令我,恕我不接受。我话就放这,言忱要退圈,我也退了。妈的,这么多人把一小姑娘欺负到消失,真他妈好意思。背后搞鬼的那些人,活该你们不红,写出来的歌烂就歌烂,你们这种人这辈子都写不出好歌,认命吧。SB。
一条微博要素过多。
许愿家粉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方面觉得自家偶像真[xing]情为朋友出头 ,一方面又觉得他脑子确实不好,怎么就在这种风[kou][lang]尖上发声,还跟整个主流媒体和自家粉丝对着干。
于是,他家超话里噤若寒蝉。
而言忱家超话里也几乎都在唱衰,虽没有人明确脱粉,但在发言时都有一个前提:如果这些事不是真的的话。
可几乎是板上钉钉,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些事是真的。
晚些时候,有人拍到贺雨眠从节目拍摄现场匆匆离开。
据说贺雨眠脸[se]很不好看。
大家从许愿发的微博里确认了一件事情:言忱消失了。
于是媒体凌晨加班,白城的电话被圈内人快要打爆,他对外的统一回复是:这是艺人私事,不便透露,但言忱并无退圈的想法。
只能暂时用这样的话术来稳住粉丝。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言忱的手机号也不是只有白城他们有。
有人打过她手机号,确认关机之后就发布了消息。
于是#言忱消失#的词条也窜上了热搜。
这一夜,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无眠之夜。
有人截图了韩彧的朋友圈出来。
——头疼。
还有人截图了傅意雪的朋友圈。
——我家言宝不是那种人,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你人到底在哪?我好担心。
——这世界真的不会再好了。
一时间,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鱼龙混杂的消息几乎屠了微博热搜。
-
火车到达北望站时是凌晨5:43。
没有晚点,天还暗着,只是火车站的灯光下有雪花飘落。
言忱把耳机往耳朵里塞了塞,抬手把帽檐压低,随着人群出了站。
夜里的火车很安静,除了火车行进时划过轨道的咔哒咔哒声和停站时那悠长的鸣笛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白雪覆盖了老旧的石灰路,给这世界染了一层明亮的白[se]。
晶莹的雪花在暖黄的灯光里缓缓摇落,出站的人寥寥无几。
北城到北望的慢车就这一趟,凌晨1点半出发,5点多到站,动车只需要一个小时,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坐白天的动车。
言忱在北城火车站的卫生间里待到凌晨一点,然后检票进站,一路安静抵达北望。
从别墅出来时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能回南宜,能去任何一个城市,但最后上了车,坐在出租车里看这昏黄的世界,她忽然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
她选择坐火车回到北望。
阔别七年再来到这座城市的火车站,原来破旧灰败的车站经过修葺,早已有了大都市的[se]彩。
闪着红光的“北望站”三个字在夜[se]中格外闪亮,言忱穿着白[se]的羽绒服,背着吉他从车站往前走。
太久没回来,火车站附近的建筑物早已换了面貌,她站在空[dang]寂静的车站外,不少拉夜车的司机[cao]着一[kou]流利的北望普通话问:“姑娘去哪儿啊?吊子街老城区都去。”
言忱站在那儿吸了吸鼻子,在有人过来询问时抬手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帽檐上的雪花沾了她满手,带着凄清的凉意。
隔了好一会儿才在她冰冷的手心里融化,她低咳了声,刻意变了声线,试图用很多年没用的北望方言[jiao]流,“格子街的旧工厂,去吗?”
司机师傅愣怔了会儿,“你说老城区?”
言忱不知道什么老城区,她那会儿在的时候北望还不这么喊,于是又描述地详细了些,“格子街72号的那个罐头厂,南边是徐福乐大超市。”
“你说那儿啊。”司机师傅笑着说:“你这多久没回来了?徐福乐早就倒闭了,那边盖了综合[xing]商场。”
言忱点头:“是很多年了。”随后又问:“旧工厂呢?还在吗?”
“在。”司机师傅转手去帮她拎吉他,言忱却说:“我自己来。”
“上车吧,我送你过去。”司机师傅一边往车里走一边问:“这大晚上的你去那儿做什么啊?那边几条街都快拆了,现在政丨府在批那块地,批下来就要推了盖新楼。”
言忱坐在车后排,把车窗开了一半,雪花顺着风的方向落在她的白[se]羽绒服上,声音愈发低,“那边有个亲戚。”
司机师傅开车以后和她闲聊了起来,问她在哪里工作,离开北望几年了,知道她七年没回来,经过一个地方就要给她介绍一下。
这几年北望的变化极大。
因为离北城近,北城发展的时候捎上了北望,不过几年,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边的所有大型建筑物,言忱几乎都不认识。
只有拐过马蹄街的时候,她看到了北望一中。
一中对面的那条小吃街早已不知所踪,倒是旁边全都盖起了苍蝇小馆,这会儿在夜里闪着各[se]各样的光。
一中门[kou]的大石头还在,上边仍旧是初代校长题的字:北望一中。
下边那一行小字已经磨得看不见,言忱还记得,原来那上边写着:今朝你以一中为荣,明[ri]一中以你为荣。
一中的校门倒是有些破落了,一点儿气势也没。
司机师傅见她看得出神,笑着介绍道:“现在一中不行啦,五年前北城名校的校长建了个振兴中学,第一年就有人拿了状元,之后升学率越来越高,大家挤破头都想把学校送进去,一中生源越来越差,去年本科升学率只有40%。”
北望是个教育大省。
言忱记得她高考那年,一中的本科升学率是82%,在全国都是很傲人的成绩。
但现在一中已经不复当年傲气。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shu]悉又陌生的街道。
言忱当初离开北望时想,这辈子都不要回到这个地方。
但没想到出了事,第一个想来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从火车站到格子街,一共走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天已经透出了蒙蒙光亮,但只是远处天边刚翻起来的一丝白,像从茫茫白[se]的大地上映出来似的,
言忱没问多少钱,从钱包里拿了张一百出来递给司机,“谢谢您,不用找了。”
“用不了这么多,一共52。”师傅说什么都要给她找钱,言忱却说,“您出夜车的辛苦费。”
司机师傅却硬从车里找到50块钱递给她,“谁挣钱都不容易,小姑娘路上小心啊,那旧工厂闹鬼。”越说越不放心,干脆打开了双闪,“要不我把你往前再送送,送到你亲戚家门[k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