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怀疑今[ri]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个个跟他过不去,也没太把崔玉的话当回事,他行军多年,乱敌军心的事信手拈来,崔玉就是嫉妒他罢了,回到衙门处置军务,申时初刻云卓给他递讯,说是戚无忌让他去一趟戚府。
燕翎早早下衙来到戚无忌的院子,戚无忌喜静,在府内西北角单独成院,又开了一个角门,燕翎平[ri]从此处出入,初冬的院子,四处破败,唯独戚无忌此地却因藩篱做茧,温泉缠绕,鸟语花香,进了厅堂,便见戚无忌席地而坐,身后靠着凭几,前方搁着一炭盆,每到冬[ri],他伤腿发寒,[ri][ri]离不得火。
燕翎褪鞋走上台樨,坐在他对面,“出什么事了?”
戚无忌从身侧的木架上掏出一卷轴递给他,“陛下千秋节在即,蒙兀正在议定来使人选,我猜大约是乌[ri]达。”燕翎接过来摊开,一目十行扫过,眉峰微微锐利了几分。
戚无忌受伤后,依然常年待在边关,他虽不上战场却承担着繁重的军务,排兵布阵,出谋划策,一样都没拉下,当年他与燕翎悄悄安[cha]了一支行商进入蒙兀境内,如今这些商户遍布三国,便是二人情报来源,这些游枭探子都掌握在戚无忌手中,别看无忌公子生得一张无害的面容,手起刀落杀人于无形,这些年与燕翎珠联璧合,立下汗马功劳。
燕翎擅长统军作战,戚无忌便是幕后军师。
燕翎看完,将那卷轴扔入炭盆中,语气淡淡,
“陛下千秋节正好是除夕,我们只有两个月准备的时间。”
戚无忌脸[se]凝重,看着他冷隽的眉眼,“我父亲去年重伤,往后上阵杀敌是不太可能,朝中能与蒙兀一战的,只有程王爷与燕国公,程王爷陛下不放心,燕国公一旦去了,你就不能去,你去了,燕国公就不成,这么好的机会,蒙兀必定不会坐视,如果我猜的没错,此次三皇子乌[ri]达来访,必定有所图谋。”
燕翎神[se]不变,“我心中有数,不过眼下最头疼的是军需,国库并不充盈。”
戚无忌问道,“陛下将军屯[jiao]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原想慢工出细活,里里外外整治一番,只是蒙兀虎视眈眈,容不得我拖延,我打算枪打出头鸟,先将最难的骨头给啃了,其余必定望风而影从。”
戚无忌面露忧[se],“你打算动程王爷?”
“这太冒险了...”戚无忌不赞成,“在这个节骨眼上动程王爷,军心不稳,你想过后果吗?”
燕翎眸光沉浮不定,“是危也是机,我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动手。”
戚无忌不做声了,叹息一声,替他斟了一杯酒,二人无声喝了几杯,沉重的国事压在两个年轻人脊梁,当年二人纵横疆场时发过誓,以身为刃,护大晋安宁。
默了片刻,戚无忌忽然看着他笑道,“燕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朝务永远忙不完,你别只顾着公务,忽略了弟妹,弟妹非攀权附贵之人,不是你位置坐的越高,她便越以嫁你为荣,你小心后院失火。”
燕翎掌心转动着小小的银盏,疑惑道,“你不曾见过她,如何晓得她品[xing]?”
戚无忌失笑,眼底略有一抹深意,“淳安公主喜欢的人,必是不俗之人。”
燕翎先是唇角弯弯,渐渐的觉得逻辑不对,他摇摇头,“不是,是她太好了,过于出众,故而连淳安公主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也招惹来了...”
戚无忌手中酒盏一顿,漆黑的眸一点点蓄起寒意,“是吗?”
他抬起酒盏与燕翎碰了碰,凉凉道,“我忽然明白为何弟妹不待见你。”
燕翎脸[se]黑了,他被淳安与崔玉奚落就算了,怎么连戚无忌也来怼他几句,他招惹谁了。
“你什么意思?”
“你眼神不大好....”
燕翎无语看了他一眼,将酒盏搁下,转身离开了。
他策马回了府,平[ri]极少这个时辰点回来,今[ri]实则是担心淳安公主真的赖在燕府,打算想个法子把人轰走,到了明熙堂却见堂中无人,一问小婢,得知二人在小厨房,悄无声息赶到后罩房,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与行宫那夜一般无二,燕翎下意识皱了下眉,凑近一瞧,隔着窗纱望见不大的厨房内,烟雾缭绕,淳安公主罩了一件旧衫,手里拧着锅铲毫无章法地在锅里乱舞,那模样儿仿佛在经历一番磨难。
目光寻了一圈,瞥见西北角角落里,立着一身着粉裙的美人儿,她身姿修长秀逸,捂着腹笑得花枝乱颤,乌发[cao][cao]挽了个随云髻,一只碧玉簪子斜斜[cha]着,笑得发髻微松,一抹发梢垂下来,平添了几分娇俏妩媚,整个人鲜活得若染着朝露的[chun]花。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燕翎兀自注视片刻,瞥了一眼桌案上捆好的大闸蟹,想起崔玉所言,摇了摇头离开了。
今[ri]上午,宁晏与淳安公主便耗在厨房里,宁晏亲自替她做了一桌闸蟹盛宴,清蒸了五只澄湖大闸蟹,单独挑出油灿灿的蟹黄给她包了一笼蟹黄包,又配了锅料,炒了一盘香辣蟹,蒸了一小盅蟹黄豆腐,再配以姜油茶。
每一道菜分量不多,却让淳安公主尝到了螃蟹各式各样的吃法,吃到最后,飘飘[yu]仙,午后歇了半个时辰,淳安公主决心亲自下厨替皇帝做一道菜。
“昨个儿我闹得有些凶,父皇大约也猜到了,心中对我定有不满,如若我亲自替他做一道菜,他必定是被我哄得熨熨帖帖,这盅蟹黄豆腐看似最好做,晏晏,你教我吧。”
于是,二人一道来了厨房,宁晏先教她切葱剁蒜,淳安公主葱没切几根,倒是先熏出一汪眼泪来,两位姑娘耗在后厨两个时辰,总算勉强做出一道菜,淳安公主马不停蹄,心肝宝贝抱着食盒赶回皇宫。
燕翎打听到淳安公主已走,便信步来了后院。
宁晏送走淳安公主回房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燕翎已经坐在明间,
“爷今[ri]怎么回来这么早?”
燕翎抬眸看她,细细观察,她眉眼笑盈盈的,气[se]明媚,薄薄的脸皮儿娇艳[yu]滴,捏着绣帕缓步走过来,裙带当风,莲步轻移,处处都美极了。
这模样,哪像是没把他放在心上的。
宁晏今[ri]心情极好,与淳安公主厮混一[ri],无拘无束,神态间慵懒随意,没了往[ri]那份束缚内敛,瞧见燕翎时,还来不及收敛,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燕翎满意了。
宁晏过来给他倒茶,燕翎一手接过茶盏,一手下意识便握住了她,宁晏愣了一下,
“晚上还要出去一趟,先回来看看你。”他语气前所未有温柔。
宁晏便任由他牵着了,婢子悄悄退了下去,明间就剩他们夫妻二人,屋子里落针可闻,燕翎捏着她软乎乎的玉指,只觉太软了,软得他心里有些发[yang]。
偏生这样软柔的掌心,也略有些手茧,想起宁晏会骑[she]又爱下厨,手中有茧子也不奇怪,反而觉得有趣似的,便不轻不重揉捏着。
指腹轻轻摩挲过茧尖,微微的颤//麻滑遍全身。
燕翎有些后悔碰她,却又舍不得松手。
他时而捏她的手指,时而穿[cha]与她相扣,这还是二人头一回有这等类似情人间的亲昵,宁晏耳根泛红,她低垂着眉眼,寻找话题,“既是晚上有事,那我早些传膳。”
两个人神情都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做好了吗?”燕翎亲眼见到宁晏在后厨,必定是替他备了晚膳的。
宁晏有些不适应这样带着挑///逗的动作,不着痕迹将手[chou]离,柔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