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当真是不晓得此事,有公务未回,还是故意躲着不见她们。
再回想徐氏今[ri]那四平八稳的脸,二人心中凉了半截,担心长房是铁了心要分家。
两家人凑一块商量对策,遣擅长浑水摸鱼的燕瑀与燕珞去打听国公爷的去向。
连着两[ri],国公爷都没露个脸,去官署一问,得知国公爷根本没去皇宫。
葛氏和褚氏彻底乱了阵脚,如此一来,几乎断定国公爷是故意避开她们。
她们又哪里晓得,这是宁晏调虎离山之计,她拜托燕翎帮忙,便是要燕翎想法子把燕国公引开几[ri],待大功造成,再回来。
燕翎回想上回宁老爷子要约国公爷遛鸟,于是二话不说将亲爹塞入马车,着侍卫将他送去宁老爷子道观,只说五[ri]内不许回来。国公爷被弄得一头雾水,云旭亲自[cao]办此事,一路陪着国公爷唠嗑,又宽他老人家的心,告诉他什么事都没有,只管开开心心去遛鸟。
国公爷比宁老爷子小十来岁,二人却脾[xing]十分相投,宁老爷子好不容易逮着了他,舍不得放手,非拉着他游山玩水,国公爷上了年纪,儿女成群,也生了几分惫懒的心思,干脆就由着宁老爷子胡闹。
燕府这头却乱了套。
连着四[ri]都见不着国公爷的人,怎么办?
越耗心里越慌。
褚氏提议把这桩事抖出去,[bi]得国公爷露面,却被长子燕琸严词拒绝,
“万万不可,一旦抖出去,儿子前程毁了,便是弟弟们都别想有出路。”
他自除夕后,已让媳妇郑氏走了宁晏的门路,宁晏[kou]风有所松动,燕琸现在就指望燕翎给他调回京城,好踏踏实实过[ri]子。
长子是家中顶梁柱,褚氏决不能断了他的路,待三房人离开后,私下又招来长子与长媳,“若是分了家,燕翎便可名正言顺不管咱们,银子事小,门楣事大,老大家的,你们想想辙。”
燕琸与郑氏相视一眼,郑氏思忖道,“不若让媳妇私下去探探晏姐儿[kou]风,看看她有个什么主意?”
褚氏应是。
三房这厢关起门来,也在思量对策。
前段时[ri]刚纳进来的妾室秀华,如今该要称呼她一句[chun]娇,三老爷如今与[chun]娇正是如胶似漆之时,这一夜葛氏来书房寻他,[chun]娇也在,葛氏带着儿子儿媳来寻三老爷讨主意,瞧见[chun]娇脸[se]自然是不好看的,只是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没管[chun]娇,只要三老爷想法子。
三老爷平[ri]吃喝玩乐,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哪有什么好点子。
这时[chun]娇在一旁[cha]话道,
“妾身倒有个好主意,就不知道夫人与老爷听与不听。”
换做平[ri]葛氏是不搭理她的,如今病急乱投医,顾不着了,“你说来听听。”
[chun]娇便挪着跟锦杌坐在了三老爷跟前,美目露出一抹[jing]明,
“夫人细想,分家后咱们三房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只要还是一家人,走到哪儿,人家都得恭恭敬敬唤您一声燕三老夫人,既如此,索[xing]不如刮骨疗伤,将咱们三房的铺子营收全部[jiao]出去,长房便无话可说。”
葛氏闻言第一念头是不肯的,三房的营收全部入了她[kou]袋,这下都送出去,她如何答应。
[chun]娇看出她的顾虑,笑道,“夫人,一旦分了家,这么多开支,您也得出呀,一家人总不能饿死吧。”
三老爷平[ri]也没得什么好处,自然是一万个赞成并入长房,比起那点银子,他更乐意背靠长兄这棵大树好乘凉,当即作[se]道,“你得为家里孩子着想,今年也给给珏儿议婚了,没有分家,她便是燕家三小姐,放出去名声响当当的,再说两个儿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葛氏也明白无论分不分家,她的私库是保不住了。
咬着牙权衡片刻,撩眼睨着[chun]娇,“你名义上是她手里出来的人,不如由你去走宁晏的门路。”她那[ri]骂了宁晏,哪有脸皮去寻宁晏服软。
[chun]娇等这一[ri]等很久了,只要这只脚迈出去,以后三房都要靠着她联络宁晏,“成,妾身便替老夫人走一遭,只是妾身人言微轻,大少夫人怕不一定乐意见我,您要我去,少不得拿些东西拜码头。”
这是让葛氏径直把三房收成账目全部[jiao]出来的意思。
葛氏心里在滴血,事到如今,已无退缩之地,她也[jing]明,哪里会信任[chun]娇,将一应账目契书全部[jiao]给媳妇余氏,“你跟[chun]娇走一趟。”
[chun]娇勾勾唇也没说什么,带着余氏连夜去明熙堂。
偏生在长房那条偏廊撞见了前去讨主意的郑氏,郑氏一眼瞧见余氏手里的箱盒,已猜了个大概,惊得面[se]一白,余氏[xing]子软糯可欺,郑氏三两言语便套出真话,二话不说往回走,这还了得,若被三房抢了先,以后二房在宁晏面前还有什么面子,飞快地奔回婆母褚氏屋子里,将详情一禀。
褚氏闻言差点一[kou]血喷出来,“老三家的背着我私投宁晏?”
郑氏心里想,您不也打算转头宁晏吗?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急忙道,“婆婆,您拿个主意吧,媳妇刚刚可是撞见了[chun]娇,[chun]娇是宁晏做主纳进来的,她妹妹如今跟着宁晏当差,在宁晏那儿是有几分面子的,咱们去晚了,后悔莫及。”
褚氏心[kou]如同剜了一块[rou],能怎么办呢,忍痛含泪咬着牙把一应账目文书全部塞到媳妇手里,“去吧...”她往引枕一倚,心力[jiao]瘁松弛下来。
徐氏掌家多年,耳目不少,半夜听闻二房与三房私下走宁晏的路子,脸上的血[se]一下子褪得干净。
原来宁晏自始至终的目的不是分家,而是打着分家的旗号,[bi]着二房与三房[jiao]出收成。
高明啊,太高明了,如果她猜得没错,国公爷怕也是被燕翎给使走的。
如此一来,宁晏既不必担心被国公爷责骂,也没堕了国公爷的威名与信誉,却四两拨千斤解决了二房与三房之事,更重要的是,今后二房和三房哪还把她放在眼里,必是看宁晏脸[se]行事了。
徐氏一直知道宁晏很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个程度。
先做恶人,再做好人,恩威并施,将二房与三房拿捏得死死的。
让她料理个国公府,还真是屈才了。
一个时辰后,宁晏坐在案后看着那些稀稀拉拉的契书账目,蓦地一笑。
除夕那夜燕翎告诉她,国公爷绝不答应分家,宁晏便想出这一招,若一开始便要二房和三房[jiao]出账目,她们必定不肯,可若把分家拧在前头,那些营收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就如买卖似的,底价是五十两,必得先喊一百两,提高对方心理预期,待折到五十两六十两时,对方接受起来就不难。
待国公爷溜了几[ri]鸟回来,邵管家与他禀报这桩事,老人家瞠目结舌,指着自己,
“我这是给老大媳妇当枪使了?”
陈管家在一旁笑呵呵道,“国公爷可千万别说这话,世子夫人难道不是为了整个家?既没有分家,又能让公中进项一大笔收入,阖家还都能团团圆圆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着实很中我意。”国公爷笑得合不拢嘴,也由衷感慨,“老大媳妇若是个男儿,这份心计与手腕,与翎儿可平分秋[se]。”
回到容山堂,徐氏脸[se]自然是不好看的,但她也不会蠢到去说道宁晏什么,这样只会招来国公爷的抵触,相反,待国公爷回来,她还狠狠夸了一番宁晏,国公爷与有荣焉笑道,
“很好,这个家[jiao]给她,再没这么放心的。”
徐氏心里冷笑,是啊,今后二房和三房都要唯宁晏马首是瞻了。
原先她也不那么瞧得起宁晏的出身,如今却想,这样的儿媳妇怎么没轮到她,否则她一辈子可高枕无忧了。
夜里国公爷吩咐阖家在容山堂用膳,燕翎也回来了。
他这几[ri]去了一趟宣府,今[ri]上午方归,刚刚进门,云旭与他禀了这件事,
“国公爷笑称,下回您上战场,得让世子夫人随军坐镇。”
燕翎听了这话,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完,心[kou]那股闷胀并没有半点缓解,她怕是不愿意。
他在这里因她呕得要死,她却在后宅斗得风生水起。
费了那么多心思收拾二房与三房,怎么就不费点心思在他身上呢。
去书房换了一身常服来到容山堂,宁晏去厨房传膳,不见人影,他在往常的位置坐着,丫鬟奉了一杯茶给他,他捏在手里,目光不经意一抬,就看到对面坐着的燕瓒与秦氏,夫妻俩挨在一块,亲密无间。
秦氏怀里抱着儿子康康,燕瓒手里握着一根糖果往康哥儿嘴边递,康哥儿被他逗得小嘴一张一合,[kou]水直流,秦氏在一旁瞧不过眼,伸手将糖果夺了回来,燕瓒笑不自禁,又将康哥儿抱过去坐在自己怀里,秦氏一面将糖果儿递给儿子含着,一面用湿巾去擦拭儿子[kou]角的水渍。
燕瓒望见妻子靠近的脸,察觉到她眼尾有些细纹,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覆在她面颊,轻轻揉了揉,“我待会吩咐厨房给你炖一碗燕窝粥,你好好补补身子。”
秦氏面颊绯红,嗔了他一眼,俏眼翻飞,却是妩媚动人,“我好着呢,倒是你,每[ri]习书到深夜,该要好好补一补..”
话落忽然注意到燕翎的视线往这边看着,羞得面[se]躁红,连忙垂下眸。
燕瓒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却见长兄眸眼怔怔,仿佛在看他们夫妻俩,又仿佛在透过他们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