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程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大半夜,抱着被子,主动到了一个男人的房间。而此刻这个男人还正在洗手间里洗澡。
洗手间门虽然关的很严实,并且容祈在进去时,程厘还清楚到他反锁的声音。
但哗啦啦的水声,依旧从门里,传出来。
清晰而微妙。
程厘坐在床上,环视着房间里的布置。
其实容祈房间很简单,对面是一排巨大的深[se]玻璃柜,里面放着摆件以及书籍,远远看着,好像还有一些奖杯。
而床和洗手间的中间,也隔着一个深[se]玻璃衣柜。他平时穿的衣服,就摆在里面,一览无遗。
房间是无主灯的设计风格,空间明暗结合,显得格外有氛围感。
跟她那个温馨又甜美的卧室,走的完全是两种风格。
程厘正好奇地裹着被子,窝在床上。
不过看完房间之后,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粉[se]被子搭在这张整体灰[se]的大床上,有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而旁边那床银灰[se]丝绸薄被,就是容祈平常盖的。
她伸手摸了下被子,光滑,冰凉。
程厘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闯入了一个成年男[xing]的世界。
伴随着从玻璃衣柜另一端,传来的咔嗒一声轻响。
程厘的后背,猛地一下挺直。
容祈穿着一身深灰[se]丝质睡衣,睡衣上身的纽扣,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扣的整整齐齐,不留一丝缝隙。
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深[se]毛巾,显然是擦头发用的。
“你还没睡?”看见程厘还靠着床头坐着,容祈露出明显惊讶的表情。
程厘不得不提醒说:“我,是来照顾你的。”
容祈轻笑了声:“所以在等我?”
那不然呢??
“稍等一下,”容祈用毛巾擦着头发,原本就乌黑的短发,此时因为全部浸湿,显得又黑又亮。
程厘问:“你怎么不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大晚上,很吵,”容祈低声说道。
程厘愣了下,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他。
另外一个,就是她。
他是怕吵到她?
“你房间吹风机在哪儿?”程厘不由分说道:“你本来就喝酒了,头发再不吹干,这么睡的话,很容易偏头疼。”
说着,程厘起身要下床。
但是她掀开被子,站起来时,被子裹住了脚。
当她想要迈下床时,整个人一下失去了平衡。
眼看着程厘要从床上直接摔下来,容祈冲了过来,伸手将她直接抱住。程厘趴在他怀里,那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有些后怕的紧紧抓住他的睡衣。
只是心底的后怕,让她半天都没动弹。
“没事吧?”容祈开[kou],声音里带着微微低哑。
程厘这会回神,手忙脚乱的想要从他怀里,直起身体。
因为她是站在床上摔下来的,所以此时她双脚还站在床面上,身体是趴在容祈怀里,她一动,容祈就发现,她的胸[kou]反而压得更紧。
待他垂眼睑,就见程厘穿着的睡衣,领[kou]的那粒纽扣,在不知不觉中松散开了。
从他的视线里,正好能看见敞开领[kou]里白皙纤细的锁骨,还有锁骨绵延往下的起伏,雪白如山峰般,带着漂亮的弧线,微微隆起。
容祈立即收回视线。
与其同时,他单手扣住她的腰,轻轻一用力。
就将程厘从床上,抱到了地上。
待他将她的脚,放在地上的拖鞋上,这才松开。
程厘此时脸颊涨的通红。
被自己蠢的。
她是三岁吗?
居然还能从床上摔下来。
“我去拿吹风机,”程厘穿好鞋子,就往洗手间里面跑。
容祈在身后好心提醒:“小心地滑。”
没一会儿,容祈就听到她在洗手间里,打开柜门的声音。
他微提声音:“在洗手台下面,左边那个[chou]屉。”
“找到了,”程厘回道。
等她拎着吹风机回来,就直接将吹风机的[cha]头,[cha]在了床头。
一转头,见容祈还站在那里,她伸手拉了一把:“就坐在这里吧,早点吹完,早点睡觉。”
容祈刚在床边坐下,头顶就传来一阵温热的风。
风的温度并不太热,应该是中档。
很快,他就感觉发顶有一只手,在轻轻抚着他的短发,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偶尔擦过头皮,竟能激起他身体微颤的反应。
见他似乎往后躲了下,程厘低声问道:“是风的温度太高了吗?”
“没有。”
容祈极低的声线,轻轻响起。
没一会儿,程厘的手指干脆按压着他的头皮,微带着点力道,竟有些意外的舒服,她低声问:“你现在头还疼吗?”
“有点。”容祈嗯了声,回复说。
程厘有些奇怪:“我之前看你还好好的,怎么刚才吐的那么厉害。”
“我喝酒很少上脸,”容祈淡淡解释。
程厘哦了下,有些担忧说:“可是我听说,喝酒不上脸的人,反而对肝脏不好。”
每个人对酒[jing]的反应度都不同,一般人喝完,都是脸越来越红,但也有人,喝过酒反而会脸[se]发白。
“我下次,尽量少喝酒。”
突然,容祈微垂着眼睑,低声说道。
程厘摸了摸他蓬松的短发,嗯了下:“嗯,喝酒没什么,但是喝酒多了伤身。希望我们以后尽量喝愉快的酒,少喝伤身的酒。”
容祈听着她的话,忽地轻笑,问道:“什么是愉快的酒?”
“跟朋友一起喝的酒,就是愉快的酒,”程厘想起来,说道:“你之前不是也跟朋友,去酒吧消遣。”
说着,她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将吹风机放回去。
可她刚走了两步,手腕被拽住。
她回头,就看见容祈抬起头,漆黑双眸,直勾勾盯着她:“我,很少去酒吧的。”
程厘微微轻笑:“正巧,我也很少去。”
等她从洗手间回来,就见容祈已经在大床的另外一边坐下。
这会儿,程厘才意识到,两人,即将要睡在同一张床了。
“那个……”程厘在床边悄悄坐下。
容祈转头看她,问道:“关灯吗?”
还没等她说话,啪地一声轻响。
房间内,瞬间坠入一片漆黑。
窗帘的遮光度实在是太好了,窗[kou]是一丝丝光线都没透进来。
程厘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默默扯过自己的被子,滑进去,躺下来。
两人分别睡在大床的两端。
程厘不得不感慨,这张床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许久,程厘实在有些熬不住,低声开[kou]:“容祈。”
“嗯。”
程厘听着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安心。
没一会儿,她又低声问:“你睡着了吗?”
“正在做梦。”这次容祈淡声道。
在黑暗中,程厘的笑声从床的那边传来,她说:“那你做了什么梦?”
这次,容祈一直没有回答。
久到程厘以为他真的睡了,她也困意翻涌,轻轻打了个哈欠。
“梦到,你就睡在我的旁边。”
突然,他的声音乍然响起。
程厘伸手,用手背压住嘴巴,防止打哈欠的声音太大,这才迷迷瞪瞪说道:“那不是梦啊。”
“我真的睡在你旁边呢。”
说完,她似乎再也克制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当床的那边,传来匀称而平缓的呼吸声。
容祈的身体微侧着,从平躺着,变成朝着她的方向。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漆黑。
视线中还隐约能看见,她躺着那里时,被子下微微隆起的[yin]影。
原来她睡着时,呼吸是这样轻柔的。
原来她睡觉时,是这样乖。
这些一切,都曾是他无法抵挡的梦乡。
是梦境里,都不曾奢望过的。
但此刻,她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伸手就能够到。
你永远不知道,现在这一切,对他而言,都美好的如同在做梦。
喜欢是澎湃。
爱却是克制。
即便到了现在,他依旧在克制着,因为他怕一用力,眼前的一切都如泡沫,一碰就碎。
过了会儿,程厘动了下,她往这边滚了滚。
手掌从被子里[chou]出。
往这边搭了过来。
正巧碰到容祈的胸[kou],他低头看了眼。
终于,还是没能忍受住诱惑般,轻轻抬手,将她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里。
她说的对。
她真的睡在他的身边。
*
第二天。
程厘醒来时,睁开眼皮,就看见对面空[dang][dang]的床铺。
她刚要坐起来,就听到洗手间传来的声音,等她扭头看过去,穿戴整齐的容祈,已经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醒了?”容祈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
程厘打了个哈欠,点头。
“你先去洗漱,我去做早餐。”
容祈有条不紊地说道。
这就像是一个习以为常的清晨,他们就像这座城市里,最普通寻常的一对夫妻。
吃早餐时,程厘看着对面的容祈,忍不住问道:“我昨晚没有踢人什么的吧?”
“你睡觉会踢人?”容祈反问。
程厘叹了一[kou]气:“元歌跟我说,我睡觉很不老实。”
“她骗你的。”容祈直接说道。
程厘松了[kou]气,原来是这样。
容祈垂眸,拿起面前的牛[nai],就回想起今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幕。
当他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低下头,就看见原本睡在床的另一端的人,不知何时,不仅紧贴着他的身体,手臂还搭在他的腰间,像是无尾熊那样,牢牢挂在他身上。
一向准时六点半起床的容祈。
头一回,在醒来后,没有着急起身。
两人吃过早餐,程厘准备将碗碟收到水池里。
她刚起身,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容祈抬头,倒也不是故意看的。
就看见她屏幕上,清楚亮着三个字,贺云泽。
程厘愣了愣,容祈将她手里的盘子接了过去,淡声说:“去接电话吧。”
程厘边慢慢走向客厅,边接通电话:“喂。”
“程厘,你能联系到高志鹤的太太吗?”贺云泽直接问道。
程厘:“昨天我打了几通电话,她也一直没有接,目前她跟高志鹤一样,我们都联系不上。”
贺云泽:“我需要联系她,跟她确认一件事。”
程厘:“到底怎么了?”
“昨晚顾总私底下联系我,告诉我,有人提出我办事不力,刚接手泛海的项目就搞砸了,”贺云泽低嘲了一声:“所以我怀疑,这件事不单单是冲着泛海,也是冲着我来的。”
程厘一怔。
很快,她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通过泛海这次融资失利,故意整你?”
“你要知道,我空降VP这个职位,也是动了某些人的蛋糕,我们公司也并非是顾总一个人说了算的。当初顾总竭力招揽我入公司,就是不想让另外的人上位。”
另外的人?
程厘朝即意识道:“许冀衡?”
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许冀衡怎么可能会知道高志鹤的事情,高太太又怎么会跟他认识,两人联手搞高志鹤?这怎么听起来,都是天方夜谭。
但是随后,程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昨天狗仔放出视频之后,高太太就迅速在微博上发声。
并且那几张聊天记录,也是她事先就准备好的。
所以说,狗仔爆料在前,高太太正面出声在后,但这两件事明显是有联动的。
不然不可能就这么凑巧。
贺云泽冷笑说:“昨晚我已经联系到那个爆料的狗仔,他们亲[kou]承认,这个料是有人放给他们,让他们去跟拍的。本来这个赵一涵的女明星,人气已经不行,狗仔偷拍谁不好,非要偷拍她。”
“即便不是许冀衡,也是有心人所为。他能在背后给我们下绊子这一次,也能下第二次。所以在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时候,厘米,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所以你想找高太太,就是想问问,是不是有人联合她做了这件事?”程厘迅速理清这里的头绪。
贺云泽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说,我们两个心有灵犀。”
“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立即挂了。”
程厘丝毫不给面子,冷漠驳斥。
“好好,你帮我联系高太太,这个闷亏,我可不会随便就吃下去,”贺云泽说道。
他也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做到如今的位置。
这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
偏偏回国的第一个项目,不仅没有开门红,反而被迫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