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其颂,现在纵使你脱去衣服大跳艳舞,清芷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为宋世南敲开螃蟹时,梁其颂脑海中始终盘旋着这句话。
纵使陈修泽从未说出[kou],但对方昨天的眼神中已经表露出这种含义。
他昨天淋着雨将点心带回去,宋世南连尝也未尝,只象征[xing]地让他放在一旁。
是的,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人的劳动不重要,人的心意不重要,纵使有千万重爱,也抵不过权势滔天。梁其颂不过初初踏入这纸醉金迷的一个角,便已经深深感受到金钱所能带给人的无限愉悦。赌场中有不少俄罗斯的“[bo]斯猫”,价格不高,随意付出几个钱就能一亲芳泽——梁其颂从来不去,他只觉自己已经无法再保持昔[ri]里的正直心[xing],但至少还能留一份清白。
他能胜过陈修泽的东西已经不多,倘若真要比较,也只剩下这——在她眼中或许已经不值一提的——一心一意身心如一的爱。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可昨天情形令梁其颂彻底认清这令人绝望的现实,他尚远远不及陈修泽。事实也的确如此,如今不过几个月,怎能同人苦心经营十几年相比较,再如何不甘心,今时今[ri],陈修泽仍旧是贵宾,他仍旧是服侍的那一人。
这就是差距。
差距就是,无能的人连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陈永诚将他按在尘土飞扬的房间中砸头;
催债失败后,梁其颂被打手狠狠划了脸;
昨天雨夜,陈修泽掐到他险些窒息而亡;
差距就是,方清芷一身男人痕迹,坐在桌边吃着小鹅肝黑松露,微笑着同旁侧男人[jiao]谈,而梁其颂只能站在对面,为今天赌场豪客布菜,兢兢业业为他安排今天的放松行程。
这便是他们的差距。
梁其颂低下头,继续机械的劳动。
今天的午餐很轻松,几乎不谈公事,昨夜里,在梁其颂离开不久,陈修泽就已经同宋世南达成了初步的意见合作,就等着今天签合同。
明天,陈修泽才回去,事情已经谈完,下午便陪方清芷去散步,四处走了走。
方清芷无法忽视陈修泽脸颊上的这道痕迹——发紫的一层瘀血,他皮肤不算白,衬着也明显。三道,一看就知是殴打出的,怎么又会是碰撞的呢?
陈修泽不说,方清芷不能问,她假装相信对方的谎言,只心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对方会借机来讲梁其颂的坏话,或者说他哪里不好……
没有。
陈修泽对此保持缄默,甚至宽容地替他隐瞒。
方清芷也知,陈修泽很容易吃醋。
可是……
他此刻的大度令方清芷愕然。
于是方清芷放缓步子,同陈修泽慢慢悠悠走,他虽然一直讲自己腿脚可以,但……这样的跛足,走路是否也会累?
昨夜里落了一场雨,现下空气清新宜人。方清芷很久没有这样自在地走在街道上,身侧跟着的也不是阿贤或者保镖,而是陈修泽。如今的方清芷已经渐渐能在他面前放松,大约是都见过彼此失态时的模样,也的确曾拥抱取暖过,她已经不会再视对方如洪水猛兽,提起:“你没有同我讲过,你是怎样发家的——也是做叠码仔?”
“不,”陈修泽摇头,“我弟弟险些被赌博害一生,我又怎么会去和赌沾上关系。”
方清芷的头发已经长长,风吹得发乱,她撩拨两把,又被风吹到脸上,不得不再伸手去理。
陈修泽坦言:“我做过走私的勾当,将东西倒卖到大陆;再后来,我去做了孟久歌的小弟。”
方清芷停下脚步,她刚将吹到[kou]中的头发拨走,陈修泽也停下,将自己手杖递给她,示意她帮自己拿一下。
方清芷不知他要做什么,安静接过,手杖边缘已经被他长年累月地用着,磨到光滑。之前瞧着怒吼的狮子,如今压在手下,并不觉怕,只是手杖是按照陈修泽的身高比例定制的,在她掌下,未免有些气势不足。
陈修泽解下自己领带,今[ri]佩戴的是一条浓黑[se]、有着细细暗红斜纹的真丝领带,拆开,握在掌中,手指做梳
子,[cha]入她发间,仔细为她梳理头发,用领带做发带,将她渐渐长长的头发归拢、束起。
方清芷说:“你还会梳头发。”
陈修泽说:“之前给妹妹们梳过,后来[jiao]给启光做——生疏了。”
说完,他后退一步,双手压着方清芷肩膀,摆正,凝神看了一阵,微笑:“虽然我技术很差,但你还是这么美。”
方清芷说:“你看上我,也就只剩下美这一点了。”
“不,”陈修泽摇头,他说,“我看中你的胆识。”
方清芷摸了摸头发上的领带,柔软的真丝,好似仍有他的温度,她说:“骗子,我若是真有胆识,在第一次听到舅舅舅妈要将我卖去拍风月片的话,就该一把火烧了房子,同他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那不是有胆识,是鲁莽,”陈修泽抬手,用手背侧脸轻轻贴一贴她的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你当时没有那么做,现在你仍旧依靠自己去解决了舅舅舅妈。”
方清芷呼出一[kou]气,她迈步往前走:“不是靠自己,背地里仍旧依仗陈生您的威严和人,我不过是扯张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