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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真情流露,双目微红。
章玉碗也能听出,这位天子堂弟此刻所说的话,完全是出自肺腑,真心诚意。
毕竟在博阳公主被软禁,义安公主靠不住的情况下,章玉碗这位长公主,无论从宗法还是血缘,的的确确可以算得上他最亲的亲人了。
但章玉碗那颗被阴谋诡计浸透了的心,还是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
这些话只是开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当然,并不是说皇帝有什么阴谋,只是她很难将许多话单纯当成拉家常,总会多想一些。
但她也不能打断皇帝此刻表达感情,还是静静听着。
“这些话,朕不能对朝臣说。
曾经赵群玉就是打着一切都是为了朕好的旗号,干着那些结党营私,铲除异己的勾当,人称‘赵半朝’,便是说朝中半数臣子,不是朕的臣子,而是他的人。”
“赵群玉虽然倒了,但满朝文武,大部分无不与他有着共同的利益,他们只恨自己当不了赵群玉,而不是痛恨赵群玉的所作所为!”
章玉碗道:“这也是人性所致。”
“不错,这就是人性。
没了一个赵群玉,还会有新的赵群玉,朕要用他们来治国,可是朕没法相信他们。
还有章年,朕没想到,他平日里跟着博阳和义安她们,行事看似稳重,背地里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朕原本还为章年物色了一门婚事,如今怕是不成了。”
皇帝见她面露讶异,就解释道:“汝南守将白远有一女,正当适龄,家里疼爱,不想为她找武将,但因白远长期戍边,认识的多是武人,正发愁之际,朕听说此事,便打算为她指一门好婚事。”
章玉碗明白了。
“陛下原先看中了章年?”
淮阳郡王身份清贵,虽无实权官职,但以他和皇帝博阳原本的关系,再过几年成长起来,必能被委以重任,白远之女能嫁入皇家,定居长安,不必跟着白远在汝南担惊受怕,自然也是白远乐见的。
这门婚事若能成,虽说皇帝有拉拢人心的意图,但也不失为一桩金玉良缘。
但现在章年出事,婚事自然就不合适了。
皇帝点点头:“除了章年,宗室里已无适龄人选,只能从勋贵世家中选,看来看去,年纪相当又尚未婚娶的,只有陆惟、刘复、上官葵三人。
陆惟么,自然不必说,才貌俱是上乘,但阿姊对他有意,朕不能夺人之爱。”
说到这里,他促狭一笑,似想看章玉碗羞赧的反应,但对方竟也笑盈盈的,落落大方。
“人家现在可还烦我呢,但我就先承陛下贵言了!”
皇帝微觉无趣:“阿姊这般镇定,我倒不好开玩笑了。
陆惟难道还计较阿姊从前和亲的事情吗,若是如此,朕可以将他召来好好骂一顿!”
他这跃跃欲试的情状,倒有几分符合年纪了。
章玉碗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道:“他嫌我不够漂亮,觉得要娶的女
子得比他还出色才行,这不我在努力让他改变主意呢!”
皇帝瞪眼:“哪有男人跟女人比容貌的?难怪他这么老大不小也没着落。”
章玉碗眨眨眼:“说的是呢,此人正人君子一样,内里却清高自傲,我非得磨磨他的傲气才行。”
皇帝笑道:“敢情好,倒成欢喜冤家了,那朕等着早日喝到阿姊的喜酒!”
两人这番对话,真有些姐弟拉家常的味道了。
其实章玉碗和陆惟要是真成了,以两人身份家世,未必是皇帝乐见,但现在两人成日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陆惟拒绝了长公主的礼物,眼看且有得磨,皇帝反倒没想拦着。
况且,就算没有章玉碗在,皇帝其实也不会撮合白远女儿和陆惟,因为武将与世家结合,更是他的大忌。
章玉碗就问:“剩下刘复与上官葵,想必陛下心中已经有定论了?”
皇帝道:“这二人家世都不错,也算一表人才,只是刘复贪玩了些,在京里名声不大好,朕也听说了。
白远为国守边,兢兢业业,不能委屈了他的女儿,所以朕想为她择晋国公世子上官葵为婿,阿姊以为如何?”
章玉碗道:“我对上官葵本人知之甚少,晋国公行事谨慎,想必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应该也不差。”
皇帝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眼下还有个问题。
白远父母妻子早亡,他自己又无法擅离职守,所以朕打算让上官葵亲自去迎了女方到京城来成婚,也好趁机让白远相看相看这个女婿,但此行若只有上官葵,又显得不够正式,朕思来想去,竟是没找到一位身份贵重又能代表皇家充当上官葵长辈的宗亲作为正使,带着上官葵前往汝南,正好也代朝廷宣旨,嘉勉白远这些年的辛劳。
不知阿姊可有人选推荐?”
这样的人选的确不好找。
年纪大的宗室,关系远了,身份固然贵重,能不能完成差事也不好说,年纪轻的,又不够分量,皇帝的亲姐妹就博阳和义安两位公主,一个稍微沾边的章年原本是最合适的,但现在也没戏了。
晋国公是上官葵父亲,按理说也可以去,但如果皇帝想找他,就没必要说这么多了。
仔细想想,皇帝今日召她觐见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去吧。”
章玉碗主动道,“若陛下不弃,我愿担此重任。”
皇帝面露迟疑:“阿姊好不容易回到长安,朕原是想让你好好歇息,不再奔波的……”
章玉碗笑道:“先时我从柔然一路回来,已经看过西境的风光,对南边心向往之,听说洛阳繁华,不下于长安,若有机会,正好出去走走,还得多谢陛下能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