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阿姐用过午膳,便要归府了。
临出门前,虞辛夷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笑道:“对了岁岁,你若不为难,便替阿姐向静王求个情。让他别折腾宁子濯了,成么?”
这又扯上了南阳小郡王什么事?
虞灵犀独自在书房的小榻上靠了会儿,没想明白阿姐那番话从何而来。
昏昏沉沉睡去,只觉胸口冰凉微痒。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被一只大手握住,迷迷糊糊睁眼,便见一张俊美放大的脸庞近在咫尺。
虞灵犀吓了一跳,抖了抖柔软的眼睫,茫然道:“你何时回来的,怎么都没声儿?”
她这记副春睡慵懒的模样格外妩媚,依靠在榻上,玲珑的身形妙曼无比,衬得一张脸也如桃花般灵动娇艳。
“刚回来一刻钟。”
宁殷手中捻着一支紫玉羊毫笔,沾了沾案几上的红色染料道,“琼林宴上见桃花甚美,便折了一枝归来,画给岁岁看。”
他这么一说,虞灵犀才发现榻边体贴地生了炭火,案几上的瓷瓶中插了一枝艳丽的桃红。而她的衣襟褪下些许,半边薄肩酥雪都露在外面。
她眨了眨眼,忙要起身道:“你做什么……”
“别动。就剩这么点赤血,蹭花了可就没有了。”
宁殷按住她的身形,笔锋稳而不乱,游走在她大片白皙幼嫩的肌肤。
“赤血?”这个名字耳熟。
宁殷画得凝神,淡淡“嗯”了声。
“我心口刺青的染料。”
他垂眸,漆黑的眼底晕开轻浅的笑意,“本王说了,舍不得岁岁挨针刺之痛,画个花也是一样。”
所以他将春日宴会上最美的一枝花带回来,画在了她的肩头。
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纵容虞灵犀,虞灵犀又何尝不是在纵容他?
譬如她此时嘴上骂着“小疯子”,却乖乖放软了身体,打着哈欠看他胡作非为。
宁殷的手极巧,大片的桃花沿着她的肩头斜生往下,灼灼绽放。
虞灵犀让宁殷拿来镜子,左右照了照,赞许道:“还挺好看。夜间沐浴就要洗掉,可惜。”
“无碍。”
宁殷拿起绸帕拭了拭手,缓声道,“能在岁岁身上开上两次,已是它莫大的造化。”
“两次?”
虞灵犀没多想,往毯子里缩了缩道,“对了,南阳小郡王是怎么回事?他惹着你了?”
宁殷都不用问,知道定是虞辛夷来向她求了情。
他没直接回答,反问道:“岁岁想不想远离朝局,去过寻常夫妻的闲散日子?”
他突然提及此事,反倒把虞灵犀问住了。
前世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今生不疯魔不成活的小疯子,竟然萌生了退隐的心思?
“若能逍遥度日,白首到老,自然是好的……”
“所以,本王没耐心等那个吃奶的娃娃长大。”
宁殷轻声打断她,“而宁家的宗室子里,只有宁子濯勉强有几分人样。”
“什么?”
虞灵犀猜不透了,“你想放弃小皇子,扶植南阳小郡王?”
“原是做两手准备,可宁子濯竟敢当朝顶撞本王,说无意皇位。”
宁殷大言不惭,“本王向来睚眦必报,容不得旁人跳脚说‘不’,赏让他吃点小苦头。”
“小郡王竟是这样视权势如粪土的人吗?”
虞灵犀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幼稚张扬的少年纨绔,再想想他敢与宁殷对峙的勇气,不知为何,莫名肃然起敬起来。
“哪有你想的那般伟大?不过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看出了虞灵犀的心思,宁殷嗤了声,“他想娶虞辛夷为妻。”
“哈?”虞灵犀睁大眼。
而后仔细想想,阿姐几次危难,宁子濯都慷慨相救,这一切似记乎也合情合理。
“若他当了皇帝,娶阿姐为后,阿姐就不能再驰骋沙场了。”
虞灵犀喃喃道,“他是为了这个理由,才鼓起勇气反驳你的吗?若是如此,我倒有些钦佩他。”
放弃万里河山无边权势,只为成全一人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见她为别的男人感慨,宁殷的眸子晦暗下来。
他轻轻扳过虞灵犀的脸,视线往下巡视一圈,忽而道:“淡了。”
“什么……”
虞灵犀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目光一顿。
那片嫣红灼然的桃花随着温度的下降,已然消失了踪迹。
她嗅到了危险,忙拢紧衣裳往后缩了缩。
“等等,我还有话与你说。北境燕人之事,你……”
然而已经晚了,话题呜地转了个弯,“你作甚?”
“开花。”他含着笑轻咬。
春日缱绻。休养了十来日,花期怒放,嫣然盛开在上等的净皮“白宣”之上。
虞灵犀总算知道,这桃花为何能开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