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澂:“……”
难民营里的人成分复杂,甚至有不明武装混在里面,所以每一次执行任务顾澂都非常谨慎,可没想到就说了两句话的时间,让人偷了空。
他和丁明杰回头时,砸石头的黑人已经跑远。
丁明杰哎了声,无语对汪苏妍道:“你傻呀,我们有防护,你帮忙挡什么挡!”
汪苏妍扶着头,人有些晕。
她刚刚的确没有考虑后果,初来乍到,她还没有习惯这里的一切,所有的举动也都是那一瞬脑子里本能的热血反应。
她的确也忘了,和这群有经验的军人比起来,自己的“挺身而出”
着实有些多余。
但挡已经挡了——
顾澂深深吸了口气,又气又无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堵到汪苏妍额前,“先止血。”
而后对丁明杰说:“带她去队医那包扎。”
汪苏妍还想开口说话,顾澂直接打断她,“你不想我用绳子捆你走的话,马上离开。”
丁明杰开口劝道:“……那个,汪老师对吧?你现在受伤了,我们还是先去包一下伤口,拍摄的事之后再说嘛。”
汪苏妍相信顾澂的确做得出拿绳子捆她的事。
毕竟刚刚在外面和那些战士聊天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这位年轻中校的各种事迹。
两次参与维和任务,南苏丹已经是第三次。
才入住联合国中国营几个月,已经是难民营远近闻名,被称为看了一定要绕着走、非常不好惹、来自中国部队的gu。
换做其他人,就算是鸣枪警示也不一定能起到震慑的作用,正因为看到是顾澂,这场冲突才逐渐从斗殴变成骂战,再到眼下慢慢平息。
汪苏妍还不想第一天来就被人五花大绑。
她只好听了顾澂的,和丁明杰暂时离开了现场。
酷热的天气,顾澂有些烦躁,他转身继续回到队伍里,开始做收尾工作,疏散人群离场。
-
一小时后,这场冲突终于妥善解决,所有难民都回到自己的帐篷,回归平静。
顾澂返回营地,丁明杰递给他一瓶水,顾澂接到手里喝完,随口问:“那女的怎么样了。”
丁明杰摇头,“不清楚,我送过去的时候队里几个医生都被联合国医疗中心调过去帮忙了,昨天又收了一批受伤的难民,听说缺人手得很。”
南苏丹医护人员十分匮乏,当地的医疗水平极低,甚至连最基本的手术设备都没有。
顾澂又问:“那她人呢。”
丁明杰挠挠头,“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在那等着。”
顾澂无语,点点头,“知道了。”
他摘下蓝盔,洗了把手后去了队里的医疗室。
拧开门的时候,果然,那女人独自坐在椅子上,还在翻看自己的相机。
见有人来,汪苏妍抬起头,以为是医生回来了,却没想到进来的是顾澂。
她微顿,“怎么是你?”
顾澂没说话,径直走进来,推着放碘酒、纱布等基本医护物品的推车,到汪苏妍面前坐下。
汪苏妍有些迟疑,“……你也是医生?”
“人手不够的时候,勉强也算得上。”
顾澂熟练地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棉签沾上碘酒,抬起头,想帮汪苏妍先清理下伤口,却看到她额前的刘海。
“把头发弄上去。”
他说。
汪苏妍噢了声,把刘海往后捋,可几根凌乱的发丝还是从指缝里漏出来,在受伤部位混着血缠在一起。
顾澂没说话,把那几根发丝拨开,手轻轻压在汪苏妍额上方。
他个子高,面对面坐着比汪苏妍还高半个头。
碘酒落在伤口上,皮肤有微凉的感觉。
彼此气息在微微交换,汪苏妍盯着面前的男人,想起战士们说的那些事,想起刚刚在难民营他冷漠帅气的那一枪,突然便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来南苏丹拍照,不怕死吗。”
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汪苏妍回神,若无其事地笑,“那怎么办,没人愿意来。”
汪苏妍所在的传统杂志近几年销量不如意,一直在寻求突破,总编前不久计划了一个深入报道维和军人的专题,试图让公众了解这个群体,开主题会的时候大家都十分热血,可到了报名的时候却鸦雀无声。
网络时代,上网一查便知南苏丹是个什么地方。
饥饿,贫穷,疟疾,最危险的还是严重的内乱。
普通平民出门能有一半几率莫名其妙死于一颗子弹之下的城市,给再多钱也没人想来玩命。
汪苏妍胆子大,在入职之前就是自由摄影师,虽然没去过这么危险的地方,但没人报名,她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就像你们军人一样。”
汪苏妍耸耸肩,“总有人要来的。”
总要有人付出,去完成别人不愿意或者害怕的事。
她也好,顾澂也好,都是一样。
顾澂听完,像是笑她幼稚的英勇,在心里很轻地嗤笑了声。
他没说话,清理好伤口后贴上纱布,“这边天热,记得明天过来让队医换下纱布。”
顾澂起身要走,汪苏妍却拦下他,“顾营长,你有没有听说,救人一命,要以身相许的。”
顾澂:“?”
顾澂听笑了,转过来看着汪苏妍,“那块石子儿l能要我的命?”
“所以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咱们就都退一步。”
汪苏妍做起了交换,“你就让我跟着你拍两个月怎么样。”
顾澂顿了顿,“步兵营有的是人,连长,排长,甚至是指导员,你不找他们,非得跟我?”
“没错。”
汪苏妍挑了挑眼尾,意味不明地一字一顿:“只想跟你。”
四个字落下,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对方,几秒,顾澂移开视线,手抄兜里离开,“抱歉,我对拍照没什么兴趣。”
汪苏妍:“……”
汪苏妍还想追上去再争取一下,走到门口的男人轻飘飘留下一句:
“不过我手底下那些战士应该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