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添加过了这种涂料的药剂,它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它让进入我实验室心脏已经停跳了半分钟的盖伊,又活了过来。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看到的,甚至觉得是自己想要盖伊复活的**太过强烈而产生了什么自欺欺人的幻觉。
但盖伊的确一天天地在好转,或者说,用好转描述他整个康复的过程并不确切,结合我的临床和显微镜观察,我可以说出一个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的结论——
——盖伊身上的时间在倒转。
他的脱落的皮肤重新粘合,破碎的骨头再次愈合,就连死后生长的指甲和头发都缩短了回去。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这是神的范畴了,就连上帝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从抵达这里,知晓这些愚昧又丑陋的土著发起战争的理由竟然是所谓的邪神神谕那一刻起,就对所谓的邪神深恶痛绝。
并且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邪神是这些土著捏造出来用来解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物,用来寄托派遣不出的愤怒的一个象征物,是一个虚幻的,邪恶的意象。
但在盖伊重新坐起来,睁开眼睛,微笑着迷茫地问我怎么在你的实验室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如果这是邪神的杰作,那我可以理解那些土著为什么会因为邪神而疯狂。
醒来的盖伊忘记了过去那七天发生过的一切——偷袭无辜的村庄,杀死中立区的孩子和妇女,叛变之后又被当初击毙。
一切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实验室里,几乎是焦虑地等待大战地来临,但在大战来临之前,盖伊还是从前来打扫实验室的一个新兵那里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他知道了这七天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指挥员要召集足够的炮火,发起最终大战——轰掉所有土著的栖息地和里面的土著,以及周边所有土著有可能逃窜而去的中立地带。
尽管这些中立地带从头到尾没有参与战争,也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但指挥员觉得要对这种有着卑劣信仰的土著赶尽杀绝,不应该留给他们任何繁殖下去,和我们一起共享资源的机会。
你可以预想盖伊会做什么事。
盖伊义无反顾地去暗杀了指挥员,失败之后,被上百杆/枪轰成了一个布满窟窿的枪击板,又被一把喷火/枪烧成了灰烬。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我和站岗的士兵说我替他值班,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一个人在盖伊被烧死留下黑痕迹的地方站了一夜,在黑夜里让泪水麻木地滑落。
伊莲娜,你知道我在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小孩腰部那么粗壮的大炮不断地被运到这里来,冰冷冷的坦克,蓄势待发的士兵,和人群里一双双冒着血色的愤怒,害怕,亦或是贪婪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无论我发明出多厉害的药剂,我还是无法从这场战争里挽回任何人。
想要杀人别人的人还是会杀人,不想杀人的人则会因为不愿意杀人,想要痛苦地,逃避着死去。
这两种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条天然的食物链,永不停歇地运转着。
就连起死回生,逆转时间这样的能力,似乎在这场战争里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于是我填下了报名突击队的表格,我要进入雨林深处去见见那位赐予我**实现能力的邪恶神明——
——问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这场战争里给所有人一个留存下来的结局。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伊莲娜,如果在这场大战后,我没有回来,请原谅我自私地将我的父母嘱托给你,请你照顾他们到你成年为止,就去追寻你自己的生活吧。
————亚历克斯。】
“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后一封来自亚历克斯的信。”伊莲娜双目恍惚地低声说,“第二天,大战就爆发了。”
“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场大战,炮火轰得连我住的小镇地面都在震,墙面上唰唰地掉灰,盘子和酒杯碎了一地,窗外飞机到处盘旋,大家吓得在家里抱作一团,我躲在床底下,能看到火光不断地在远处闪烁。”
伊琳娜沉静了几秒:“炮火一直持续了三天,第三天傍晚,士兵驻扎的小镇储存□□的地方被土著偷袭了,那些土著用一种神奇的红色涂料洒在□□上,最终引发了发生了一场特别大的爆炸。”
“爆炸平息后,被炸穿了的小镇和雨林都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半月后才有人来接管。”伊莲娜看向白柳,“你说你是亚历克斯的战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那场战争里根本没有生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