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冰玉就等着侄子亲口承认呢,闻言大喜过望,欣然抚掌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是不是想求伯母指婚?别急,伯母马上给你和滕娘子指婚。”
蔺承佑刚将茶盏举到唇边,听到这话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忙放下茶盏,清清嗓子道:“等等,等等,伯母您别心急,侄儿是瞧上她了,可她还没瞧上我呢。”
刘冰玉一愕,这才发现蔺承佑脸都红了,她笑靥越发深,忍笑点点头:“伯母懂了,现在只你这孩子一厢情愿?”
蔺承佑即便再不想承认这事,也得点头承认,点完头一抬眼,发现伯母似在忍笑,他怪不好意思的:“伯母,您别光顾着笑话侄儿啊,您最懂小娘子的心思了,侄儿今日进宫,就是想请教伯母,有什么法子让滕娘子也喜欢上侄儿。”
刘冰玉兴致勃勃地问:“滕娘子现在可有心上人了?”
蔺承佑下意识望向亭外,鱼池边,皇叔正耐心帮阿芝摘花,那晚滕玉意一心想着把紫玉鞍送到他手里,紫玉鞍还没送出去,又怎会在致虚阁与皇叔相约,所以当时那一幕,不过只是凑巧罢了。
“她——应该是没有心上人。”
刘冰玉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大满意,追问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蔺承佑暗忖,滕玉意那么倒霉,光是避难就够她忙活的了,这段时日他又是救她又是教她防身本事的,她连他都没相中,也绝不可能瞧得上别人。
“没有,绝对没有。”这回换了肯定的语气。
刘冰玉忍不住在心里又笑了起来,面上却很严肃:“你先得确认她有没有心上人,滕娘子才及笄,这个年岁的小娘子喜欢某个郎君,无外乎是才华和相貌叫她倾心——”
说话间作势端详侄儿,论理很难有小娘子瞧不上这孩子的相貌,才能和本事么,那就更不用说了,就这样也没让滕娘子动心,该不是这孩子脾『性』不对滕娘子的胃口吧。
看来这孩子的症结出在脾『性』上,她想了想,委婉地说:“滕娘子没对你一见倾心,说明比起皮囊和才能,她更在意男子的脾『性』。要叫滕娘子对你动心,你首先要拿出诚意来,当年伯母喜欢上你伯父,就是觉得你伯父靠得住。你听好了,第一条,你得在滕娘子面前格外有耐心。”
蔺承佑眸光一盛,昨晚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何滕玉意没瞧上他,原来答案在这里。
从前他好像是对她不够有耐心。
他琢磨了一下,颔首道:“侄儿懂了。要对她有耐心。”
“第二条。”刘冰玉又道,“你得叫她知道你很在意她。”
噫,这个也简单,叫她知道那匹赤焰马是他送她的就好了,这个足够证明他早就在意她了吧。
蔺承佑认真点头:“明白。”
“第三,你得学会迁就她。”
啧,这个更简单了,不就是打不还口骂不还嘴吗,滕玉意以前也没少在他面前发脾气,只要她不太过分,横竖他都依着她好了。
“懂。”
末了刘冰玉做总结:“做到以上这三点,伯母相信滕娘子就会对你改观了。”
蔺承佑充满信心地说:“侄儿明白了。”
刘冰玉狐疑地看着侄儿:“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从前是他大意了,原来这事这么简单。
这有何难。
他敢肯定,不出十日滕玉意就会对他倾心的。
刘冰玉还是不放心:“你光心里明白可不够,你得确保每一条都能做到。”
“能。”极为笃定的口吻。
刘冰玉略一踟蹰,这孩子自小聪明过人,想来是真懂了,于是脸上喜『色』又添一层:“你和滕娘子平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不过别担心,伯母自有法子。正好你伯父让伯母安排香象书院这群女孩子去骊山游玩,到时候各家的公子也会前去,别怪伯母没提醒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做。”
蔺承佑在脑中盘算一番,笑着说:“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
翌晚,大理寺,大狱中。
蔺承佑把庄穆身上的铁链一一解开,顺手将手边的包袱打开:“你要的东西全在这儿了。除了两百金和你要的过所,连快马都给你准备好了。”
包袱里堆满了黄澄澄的金块,庄穆牵牵嘴角:“阁下倒是重诺。”
蔺承佑拉长声调:“能帮忙抓住皓月散人,你也算是出了一份力,既然提前说好了,事成之后自然要按照说好的来办。”
庄穆却不动:“你就不好奇我幕后的主家是谁?”
蔺承佑笑了笑,抬手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庄穆面上无动于衷,眼波却极微妙地颤了颤。
这个稍纵即逝的变化立即被蔺承佑捕捉到了,他在心里道,果然是彭震,他扬了扬眉:“你我提前说好的这些条件里,并没有‘说出幕后主家’这一项,趁我没改主意前,赶紧走吧。”
庄穆默了默:“我之所以答应帮你做局,不过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如今陷害我的静尘师太已死,那么我也算是心愿已了——”
他话音未落,面『色』突然染上了一层乌黑『色』,旁边的严司直和衙役们看见,顿时大惊失『色』。
蔺承佑并未阻拦,只静静看着庄穆毒发倒地。
“这、这可如何是好——”严司直等人重重跺脚,“到底叫他咬毒身亡了,这还如何做局引出他背后的人。”
蔺承佑望着庄穆的尸首,脑中却想着皓月散人的那位幕后主家:阁下不就是想借大理寺之手『逼』彭震提前造反吗,不好意思,叫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庄穆这一死,彭震那边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接下来大理寺可就要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你了,别急,早晚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
***
次日上朝,大理寺卿张庭瑞再一次在御前禀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
随着静尘师太的伏法和庄穆的『自杀』,这桩震惊长安的剖腹取胎案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为庆贺此事,当日皇上下旨,近日骊山花明景秀,正是赏春的好日子,着朝中大臣、大臣女眷及子弟、外地官员子女、以及香象书院女学生,伴驾去骊山游玩。
***
这日滕玉意与杜庭兰共乘一车去往骊山,沿途陆续遇到各府的犊车,犊车并肩而行时,车里的小娘子会含笑掀帘互相示意。
滕玉意一边与阿姐闲聊,一边隔着帷帽赏景。
眼看要入山了,翠叶的秀『色』铺天盖地,泉水的潺潺声从高处传来,犊车旁不时掠过骑着马的贵要子弟,滕玉意赏景时无意间往后瞟了瞟,不提防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这人年约十八-九岁,穿一件宝蓝『色』襕衫。
旁边有人叫那人:“武大公子。”
看来是御史中丞武如筠的某位公子,武缃和武绮的兄弟了。
武公子也在打量滕玉意,目光灼灼,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里去,滕玉意心中冷哧,正要放下窗帷,却听隔壁犊车的小娘子含羞低呼一声,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蔺承佑和淳安郡王并辔而行,后头则是太子和南诏国太子顾宪,几人笑着纵马而过,引得沿途各府犊车里的夫人和娘子纷纷隔帘注目。
一行人当中最出『色』的是蔺承佑,他穿件绯『色』团窠宝花襕衫,纵马疾驰在春风里,要多惹眼有多惹眼。
滕玉意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紫玉鞍,蔺承佑像是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特意选了一匹比先前那匹千里驹『毛』『色』更白的马儿。
蔺承佑说笑着纵马驰过,虽说早就看见滕府的犊车了,却是目不斜视,那三条他已经烂熟于心了:待她有耐心、告诉滕玉意小红马是他送的、处处迁就滕玉意。
多简单的三条,他敢打赌,等到从骊山下来,滕玉意就会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