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次白柳真的赢了你的东西了?”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接过方点手中的冰棍,撕开外面的纸包装,看到了两根黏在一起正在往下滴水融化的,浅白色冰棒。
这冰棒中线是冰冻在一起的,轻轻一折就能掰开,但掰开之前又联系得很紧密,长相大小又一模一样,很像两兄弟,所以也有人说叫这种冰棒叫做“兄弟冰棍”。
陆驿站“嚓”一声掰开,他将另一根递给了白柳,白柳顿了一下,也接过了。
两个人穿着校服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衣衫凌乱地蹲在混乱一片的操场旁,一个左手拿着冰棍,一个右手拿着冰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咬断。
没有人说话,都在沉默地咬着冰棍。
初夏的风很轻地从他们额前吹过,吹起他们沾血和灰尘的额发,陆驿站被吹得眯了眯眼睛,他嘴唇被糖水冰棍冻得有些麻木,眼神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那么多世界里,只有在这里,虽然和旁边这个他要去监管杀死的邪神朝夕相对,每天为这个性格孤僻又古怪的小崽子操碎了心,但依旧那么轻松,那么惬意,周围只有他普通的女友方点,普通的好朋友白柳,他过着一成不变的普通生活,然后普通又幸福地死去。
就好像一切重担,那些让他碎尸万段过的游戏都不曾存在一样。
陆驿站也试图想过为什么这明明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他却过得那么解脱,但直到刚刚,他才明白。
——因为白柳真的把这一切当做和他的一场普通游戏。
博弈,对战,一环一环,白柳早就已经接受他的布局,接受这一切是他这个心怀鬼胎的朋友和他的一场游戏。
白柳输了,不会多说一句,白柳赢了,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他。
是他卑劣,先一步怀疑,利用了白柳对游戏规则的尊重,和对他的信任罢了。
陆驿站闭了闭眼。
方点举着一根冰棍坐在了他们之间,她咬着冰棍,一手把着陆驿站,一手把着白柳,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我刚刚给旁边那个叫牧四诚的同学分了一根,你们蹲在这里聊什么?”
“聊游戏。”白柳咬着木棒,他侧过头,定定地望了望着把住他肩膀的方点,突然提起一个话题,“聊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百分百赢游戏的方式?”
“哪有这种方式。”方点挥挥手,不假思索地反驳。
“但是你每次都赢。”白柳平静地指出,“我和陆驿站从来没有赢过你。”
方点回答得很直白:“因为我出千啊。”
“和你们玩游戏都是我布场,我在里面埋了很多只有我才知道的点,相当于我是拿着通关秘籍在玩,你们怎么玩过我啊?”
白柳和陆驿站都是一顿。
“你居然会出千?!”陆驿站震惊地望向方点,“只是和我们玩一些小游戏,你至于出千吗?!”
“看吧。”方点摊手,“我就是利用你们这种心理,顺理成章地出千,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赢过我啊。”
白柳都停顿住了。
他想了很多次方点一直赢他的原因,但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正如方点所说,他真的没想到方点是一个会出千的人。
“出千是最容易赢游戏的方式啊,制定游戏规则总比在游戏规则里寻求解答途径好赢游戏。”方点托着脸,她咬一口冰棒嚼碎,懒散地晃着冰棍说道,“但你们都很聪明,我能赢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一环。”
“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上玩游戏当中最厉害的出千方式是什么?”方点话题一转
白柳直接问:“是什么?”
方点转动眼珠,她笑眼弯弯地望着白柳:“是你找一个根本舍不得让你输的人玩游戏,然后利用他们对你的信任,顺理成章地踩中他们对你的感情上的弱点,赢下游戏。”
“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可以赢你们的原因,在你们信任我的基础上,出千赢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了。”
白柳一静,陆驿站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但是呢。”方点转过头,她抱着膝盖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有一种轻快的情绪,“在我看来,朋友之间的游戏,输赢不损关系。”
“至多彼此交付生死而已。”
“哦对了。”方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抬起头,“差点忘了,我过来还要帮校长带个信。”
她表情顿时凝重下来:“你们因为涉嫌当众打架斗殴,被罚关禁闭和扫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