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
指谁?
林雨桐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个人——印长天!
她一时间就想起了孩子,两人都沉默了起来。有些事情是刻意不去想,但不等于说是忘记了。
“你说还会有那么个人吗?尽管他这次不知道咱们是谁……但若是还能见到故人……”四爷的话有点乱,但林雨桐却听明白了,“等以后……咱们去悄悄的找找看?”
因为这个话题,两人晚上依偎着,早早的歇了。
第二天,四爷才说起房子的事,“陈向东已经帮忙找好了。在法租界里。先住过去吧。在那里办事……有时候更方便些。”
林雨桐无所谓的点头:“那一会去看看?”
两人吃了饭,就准备去看房子,可刚走到大堂,就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跟林雨桐和四爷走了个面对面。这一打照面,林雨桐和对方都愣住了。
这不是昨天那个穿长衫的男人吗?
这不是昨天扔票子救了自己的姑娘吗?
“这位……夫人……”这男人主动上前说话,看了四爷一眼,就称呼林雨桐为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林雨桐看了看这人来人往的酒店,就明白了,越是高档的地方,越是相对安全。能做大买卖的,背后谁没点关系。不是谁都敢在这里撒野的。
她笑了笑,“是啊!真是巧。”
四爷就明白这人是谁了,他点点头,朝对面指了指,“那里的咖啡不错,一起喝一杯。”
对方笑着点头,三人一起去了咖啡屋。
“夫人猜出我的身份了?”这人问了一句。
林雨桐摇头:“我什么也没猜。您不必有顾虑。”
四爷接过话问对方:“先生来这里是做什么生意?”
“药材。”这人说着,就朝四爷和林雨桐脸上看过去,“做的是药材生意。两位呢?”
四爷看了林雨桐一眼,才道:“不久前刚从美国回来。”说着,就突然问道,“我们手里正有两道对外伤疗效非常好的方子打算出售,您要吗?”
对方明显就愣住了。自己肯定是需要外伤药的,尤其是抗生素。
林雨桐从手提包里摸出铅笔和纸,写了两道方子,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来,将方子看了又看,这都是中药材,而且很多药材都不在禁售之列,“这……”
“我家世代都在行医。”林雨桐笑了笑,“按方子上步骤做,不比抗生素差。”
这人就又看向林雨桐,自己可没说抗生素,可对方却一下子说出了抗生素。看来,人家这是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不知道这方子的价值……”不管有用没有,先试试再说。而且这个方子上的药材,完全可以就近采买,不需要千里迢迢的找,风险就小的多了。甚至只要电报,就能将方子传回去。
林雨桐摇摇头:“不知道疗效,怎么收钱?等您试过了,咱们再谈。”
这人就明白了。人家这就是送的。要不然做生意哪里有这样做的?将方子给了人家,人家都学会了,谁还想着再给钱?
“你们……”他的嘴角动了动,好半天才将想问的话压下去。他想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是我们的同志吗?可到底什么也没问。出于谨慎,他得先叫人查查这两人的底细。
四爷朝对方点点头,就拉着林雨桐起身出门走了,临走前,在前台也将帐给结了。
四爷和林雨桐高调的住在酒店里,跟陈向东来往也没避着别人,所以,很轻易的,对方就查到了两人的身份。
“留美大学生,一人精通机械,一人精通医术。”这人拿着手里的资料,一把火将这些都烧了。
而林雨桐和四爷已经到了陈向东赠送的房子里。二层的小洋楼,不算大,但绝对够住。而且院子也不小。房子里家具都是新的,连电话都安装好了。
一楼是客厅,厨房加餐厅,二楼是卧室书房。上下都有卫生间,很方便。
“本来人家还介绍了一个厨子,一个佣人,一个花匠,我都拒绝了。咱们这家里,还是不要有外人随便进出的好。”四爷上下看看,“家务活……不叫你一个人干,我给你搭把手。”
“我可舍不得。”林雨桐横了四爷一眼。
正说着话,外面汽车响了,原来是李琉璃打司机给送东西来了。大米白面肉食蔬菜都有。
“我们太太说,尹先生和夫人刚搬家,厨房的东西一准没有预备,叫我给送来,您先用着。有什么需要的,您只管吩咐。”这司机满脸的笑,说话极为客气。
这两口子还真是够客气的。
林雨桐忙拿了两块钱给司机:“什么都不缺,倒是麻烦你下班了还要跑一趟。多谢了。”
人家客气,自家得更客气。这两块钱可不少了。如今一袋子美国的面粉也才两块多钱。当然了,两块钱在有钱人眼里,那真不叫钱。
林雨桐卷起袖子就下了厨房,这般忙活着剁肉,那边问四爷:“你给人家帮了多大的忙,人家这个客气劲的。”
“机器运回来照着说明书组装不到一起,等好容易拼凑出来了,结果织出来的布,一块密一块松的,跟你用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是一样的。调来调去调不好。要等德国那边派人来,得大半年。这大半年得耽搁多少活?少挣多少钱?人家比咱们精明。说是聘用我做个顾问,一月给五百块。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咱们总得有个合理的身份,合法的收入吧。要不然谁看着都会觉得奇怪。”
“五百块?”林雨桐吓了一跳,“这可不少了。”
四爷伸手从林雨桐手里接过头,继续剁肉,“跟许多大学教授挣的差不多一样。”
也是!这个时代的文人确实是挣钱。
“工人呢?工资怎么算的?”林雨桐在一边摘韭菜,扭脸问了四爷一句。
“三十多块钱,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四爷摇摇头,“别看听着多,一算可真是没多少。这些人大都是从外地到城里讨生活的,在城里没有房子的。租房子一个单间都得成十块钱。这还不算给工头的抽成。所以到头能落到一半就算不错了。出来做工的,如今这哪家不是孩子七八个,负担重着呢。能吃饱算是过的好的了。可这全国有多少大城市?又能有多少工厂?养多少工人?”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话,晚上这顿韭菜大肉馅的饺子,吃到晚上八点。
晚上十二点左右,林雨桐正睡的香,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将林雨桐吓了一大跳。
四爷一手拍着林雨桐,一手将台灯打开,这才抓起电话。家里的电话除了陈向东知道,也没告诉别人。当然了,也没机会告诉别人。
他皱眉轻声了的‘喂’了一声,就等着那边说话。
“尹先生,您的朋友喝醉了,我们不知道他的住处,您看能不能将他送到您那里。”对方在电话里说了这么一句。
这声音隔着电话,林雨桐也听得清楚。这不就是今天白天还在一起喝咖啡的男人吗?
四爷愣了一下,就应了一声:“你说的是他啊!又喝醉了。那你送来吧。麻烦你了。”
对方这才挂了电话。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就马上掀被子起床。不用问,这个所谓的喝醉的朋友,只怕是个受伤的人。对方知道自己会医术,所以要将人给送过来。
如今的电话,可是有电话局转接的。也就是说,对方如果想监听,那么什么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左右,门铃响了。四爷从窗户往外看了看,这才起身开门,就见那人扶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走了进了。四爷将门给关上,才帮着他扶着人。
只是等林雨桐看清浑身是酒气的人的脸的时候,都愣住了。这人他们见过,那是在照片上。在老爷子保存的完好,但又年代久远的照片上见过。那时候的他只活在老爷子的记忆了。这是他早年就牺牲的一个老伙计。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就稳了稳心神,“去楼上,在阁楼里吧。那里安静。”
等把人安置好,林雨桐一把脉,“枪伤。伤了肺部,我要先将子弹给取出来。”
“我叫邱成。”这人第一次说了自己的姓名。“实在是没办法,这才找上门,给你们添麻烦了。”
“救人要紧。”四爷说着,就看向林雨桐,“还要什么吗?”
“你们都出去,帮忙烧热水。”林雨桐马上说了一声。
四爷知道,这是林雨桐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凭空拿东西,想叫自己将人给支出去。
等两人出去了,林雨桐才将这人的衣衫给退下来,先给封住穴位止血,这才给灌了药。最后才拿出工具箱,等两人再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林雨桐已经拿镊子将子弹的取出来了。现场并没有太多的血迹。等把伤口处理好,包扎好。才用热水将身上的血都擦洗干净。
“至少得养三个月。”林雨桐看向邱成,“而且一个月内,最好不要移动。”
那就是只能将人留在这里养伤了。
邱成对林雨桐的医术十分的惊讶,肺部的枪伤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尽管他不懂医术,他也知道,如今躺着的人呼吸十分平稳。
这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谢谢!谢谢二位。”邱成抓住四爷的手,摇了摇,突然问道,“尹先生在美国是不是接触过……”
他想问的是马克思理论。
在美国没有,但确实是接触过。
四爷点点头:“读过。”
难怪呢!
林雨桐看向邱成:“既然我们救了人,就会救到底。您只管将人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