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导别人的消息,从这些人嘴里传过去,才是最可信的。
正在集市上转悠着呢,前面突然就嘈杂起来。紧跟着,是一匹疯马窜了过来。林雨桐拽着四爷靠边站了,几个侍卫都追过去,这疯马不能这么乱窜。
四爷低声道:小心人家调虎离山
话没说完,一个头乱糟糟的一身北康人打扮的汉子就冲了过来。动作快的林雨桐吓了一跳。她带着四爷朝后一躲,抓起边上摊位上的麻绳当鞭子似的甩出去。林谅从边上斜刺而出,直取对方的咽喉。
看三五个回合之后,这才要了对方的性命。
围观的人早躲到一边去了,有的抱怨刚才推搡的过程中摔伤了,有人抱怨货物被弄的满地都是。还有看热闹的这会子冒出头来,对尸体指指点点。
街上巡逻的都去追疯马了,这会子来的晚了。又有人通知了戚还,他急着过来请罪。
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北康人刺杀太孙。
这都是戚家的失职。
林雨桐上前,叫林谅把这人的头扒拉开,果然,露出来的脸是一张标准的中原人的脸。
她交代戚还:不要声张。抬下去处理了吧。
戚还回去就问戚威:殿下这是不予追究的意思?对咱们家是否太宽和了一些。
戚威就叹气,远离政治中心的弊端就凸显出来了。家里的孩子就连最得他的意的老小,看事看物目光都是短浅的。
这哪里是宽和,这事分明知道,这刺杀之事的根源不在凉州。
真正的危机是来自京城的。
到底是谁?
这就不好说了!
不外乎是那些不希望太子好过的。
也不尽然林玉梧是在集市的一处戏楼的二楼目睹了整个刺杀的过程。当时就气的掀翻了桌子。刺杀的人只是不希望东宫好过的人吗?只怕不是!
还有陈家!
林玉梧回去后直接就叫流云:拿纸笔来。我要问问母亲,她陈家想干什么!
她陈家?
这叫什么话!
苏嬷嬷噗通一下跪下了:主子何出此言?娘娘一心谋划,为的都是您啊。可娘娘就算是再如何为您考虑,何也不会忍心对郡主下手的。陈家陈家是两位殿下的外家,骨肉至亲。主子何以就如此揣度陈家?
林玉梧气道:我不止一次的跟母亲说过。至亲至密夫妻!她跟父亲的利益才是一体的!父亲好,她才会好。父亲不好,陈家第一个舍弃的就是母亲。她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陈家有儿孙,陈家不会为了一个太子妃,把一家老小都搭进去的!陈家别人不知道,嬷嬷难道还不知道为了一个郡主的名分为了所谓的秘密我那二舅妈是怎么死的?你跟母亲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苏嬷嬷无言以对,半晌才道:所以,娘娘一直觉得亏欠了陈家
亏欠了陈家?林玉梧闭了闭眼睛,手都有些颤抖:二舅父病逝,留下二舅母。她的娘家又要接她大归的,对吧?只是不幸怀上了遗腹子。那时候那种状况,母亲提前说,如果是女孩,把这个孩子接过来,放二舅母回娘家改嫁,是最合适的。哪里有对不起陈家的地方。是大舅母从大舅舅那里知道了抱去是要做郡主的,所以,才提前把她家的闺女给塞给了母亲。二舅母知道了,找大舅母理论,她想嫁人,但得给孩子找个好的归宿。能有个正经身份比留在陈家当孤女的好。她们妯娌争吵起来,二舅母说要找母亲来评理可这里面的事是有多少不能宣之于口的?知道了秘密,偏嘴还不严实。母亲偏信陈家,可陈家呢?最后,二舅母死了,那个孩子死了其实呢?
说着,他就一叹,其实还是封口呢!二舅母的死,在她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之后还想着改嫁,就已经注定了。只可惜那个孩子陈家人,心狠啊!对陈家的骨肉,都能狠下心来,何况是对威胁到陈家的他冷哼一声,陈家的姑娘,在东宫锦衣玉食。母亲对她不甚亲热,父亲也总是淡淡的。可那毕竟是东宫的嫡出郡主,谁委屈她了?可陈家呢?到底是谁允许他们这么做的!是!母亲是没允许!可母亲纵容了!这样的人家,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说着,他的声音就冷下来,我不写信,你直接写信飞鸽传书给母亲。问她,能不能制约陈家的人。如果不能不要怪我不顾念情分。有些秘密死人守着比活人守着要好
苏嬷嬷打了一个激灵:主子您这是
林玉梧又笑了:嬷嬷,你就这么告诉母亲。就说,打在妹妹身上,我疼。要是要了妹妹的命,估计我也活不长了。叫她问问陈家那位陈老大人,他这次到底是想要谁的命呢?再问问他,是想将来做国丈,还是他已经另投他人,准备争取一份从龙之功了。
这话可太诛心了!
苏嬷嬷将头磕的咚咚咚直响:这话问出来,可要疼死娘娘,要了娘娘的命了。
可那刀剑扎在人身上,不光是会疼,还是会疼死人的。林玉梧说着就长舒一口气,面色也平和下来了,母亲就是被我的话刺的疼那么一下,那也不要紧。这种疼死不了人
太孙遇刺了,回客栈的时候,所有的人基本都在大厅里等着呢。
长宁的心都吓飞了:出门叫你多带几个人,总是不听。明儿就选人,多选几个
阴成之则对着四爷似笑非笑,满脸都是那种:你知道了吧?不听大人的话吃亏了吧?我就知道跟着她不得好,怎么样?领教了吧。
就是这种的表情。
陈云鹤一直安安静静的,直到林雨桐进了房间,他才敲门进去,进去就跪下:臣罪该万死。
林雨桐叫他起来:这件事啊,到底如何我没往下再查。至于什么意思呢?你也不需要明白。去吧!我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因着这刺杀的事,长宁加快了搬家的度。跟客栈比起来,还是有自己的地盘更安全一些。
为了跟四爷见面,林雨桐说服了长宁,叫人把客院都收拾出来,将使团中众人也从客栈里叫搬过来。
这些人也都不客气。谁知道这次的刺客都到底是什么人呢。
真要是有北康的刺客,那是后悔也晚了。
总之,本来有些放松的心态,因为刺客事件重新又紧绷了起来。
在林雨桐等人忙着搬家安顿的时候,凉州的消息,才通过各个渠道,传回了京城。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还是太子林平章。
手里攥着阴成之的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早知道这个女儿不是等闲之人,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
以为寄人篱下,必然养成卑怯的性子。去年的那一封信,证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好吧!
没有养成那样是祖宗保佑。
可这动辄在北康殴打权贵子弟,禁锢了使团,一个人把北康搅了天翻地覆不算,她还带着长宁和使团,从北康顺利脱身之后,竟然还能收复了凉州。
林平章把信里那些抱怨‘好色’之类的词自动的过滤甚至屏蔽了之后,信其实没有多长。不长的信里,将事情说的就简单了。大部分都是一笔带过。
可这一笔带过的东西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权谋人心之外,还得抓住机会,果断出击。
强健的体魄过人的智慧坚毅的性格果敢的态度,缺少一样,都完不成。
怪不得成之在信的结尾说:得此太孙,实乃君之幸,东宫之幸,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是啊!幸甚至哉!
阴成之的意思,他读懂了!
之前,只是要把孩子带回来。但现在,他自己放弃了这种想法,在他看来,这样一个太孙回朝,是合适的。
林平章笑了,身子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将信纸盖在脸上,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了。是老天有眼,还是造化弄人,且说不好呢。
在书房坐了半晚上,谁也没见。都快到子时了,他才起身。
李长治就赶紧过来搀扶:殿下,您慢点。
林平章摆摆手:去正院吧。
正院里,太子妃跪在佛堂,一遍一遍数着佛豆。
案几上摆着两封信,都是苏嬷嬷传回来的。前后只差了半天就送到了。
第一封是早上到的,把凉州的事说了。包括‘太孙’是怎么回的凉州。也包括‘太孙’夜访。包括了兄妹俩喝酒说话。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一写明白了。
她是欣慰又焦灼。
世上的事情哪里像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假的终归是假的,真不了。
这次不换,下次又在什么时候换呢。皇上春秋鼎盛的,这事得要瞒多少年呢。
这里面牵扯到嫁娶生孩子一个个的年岁都不小了。
大人给规划好的路,为什么就不乖乖的走呢。总觉得自己长大了长大了。可真长大了,就不会把事情办的这么没谱了。
更何况,这圣心难测。太子是他们的父亲,可将来也是君王。如今都这么偏袒临安郡王,这将来呢?就像是当今圣上,早年在潜邸的时候,也是身边从无二色。孩子也只有嫡妻原配所生下的。可是登基之后呢爱了一个又一个后宫的女人不多,但这也就是最可怕的地方。每个女人,他好似都投入了感情。
从皇后,到陈妃到李妃,再到贵妃。
除了贵妃,其他人都是生育过子女的。
爱谁就往骨子里爱,恨谁就往骨子里恨。
当年跟皇后夫妻相得,对太子,对长宁,对武安王,那都是宠爱有加。
可现在呢?
皇上对太子又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兄妹倒是想着为父分忧,可他们的父亲又会想着什么呢?
焦灼了一天,相隔万里,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传给两个孩子听。没想到到傍晚的时候,又收到一封信。比第一封还着急。
看了信的内容,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哪怕是苏嬷嬷写的,她也能从这字里行间,想象的出梧儿当时的震怒。
陈家,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如此的一个决定呢?
她不敢相信!
跪在佛前,一个佛豆一个佛豆的捡,可是心却越的烦乱起来。
佛堂的门被推开了,黑影投了进来。
太子妃头也不抬:陈嬷嬷,你出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人没应声,黑影也没动。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杏黄色的靴子和袍角。
殿下。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强撑起笑脸,朝太子脸上看去。却见太子的视线停留在供桌上那摊开的两封信上,久久的没有动。
太子妃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干净了,她急切的喊了一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