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从心里没敢真当真,就是表达一种亲近的方式。
可谁知道金家当真了,还拿这当一件大事来办了。
常秋云见姑爷回来了,就说:垠圳啊,这事你定。你说咋办就咋办!
如今都不老四老四的叫了。
李月芬看见儿子来了,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说常秋云:这事咱俩亲家商量就好把孩子叫来干啥。
大概也是觉得没法面对吧。
林雨桐想着,估计是给老三说到亲事了,人家那边彩礼要的高,所以想着这么个招数来。
但真要是招赘了,人家李月芬这么要求,也不算是没道理吧。
可咱又颠倒过来想想,事非得这么办吗?你要是说家里真有难处,你朝你儿子张嘴要点,说给你哥结婚呢,多少接济一点,你儿子能不给吗?
当然了,李月芬自己可能觉得,她也是为她儿子省了一笔开销。林家出了,四爷就不出了。为了这事直接跑过来,也可能是怕四爷在这中间难做。争取金家的利益嘛,她这个老婆子出面跟亲家掰扯就可以了。
常秋云说听四爷的,四爷就叹气,说李月芬:当年,咱们家给了桐桐一对耳环,一个戒指
那东西常秋云收着呢。
常秋云就立马回屋子,把那东西拿出来,又把老太太早年给她的耳环戒指还有一对纤细的银镯子拿出来,一并都递给李月芬的:你看这些够不够?
比她当年给妞妞的可贵出三倍!
东西常秋云给的特别大方:上哪捡这么大还这么能干的儿子去。
她真觉得李月芬对她自己的儿子在认识上应该是有些偏差的。要不然干不出这糊涂事来。
那边李月芬却赶紧把布包卷起来:够了够了!足够了。
说着就将布包塞到衣服的最里面的一层,像是怕常秋云反悔似的起身:那亲家那什么我就不多呆了就回了这也快过年了,家里挺忙的。
常秋云就说林雨桐:赶紧的,跟垠圳一起,送送你娘。
老四送送就行了。李月芬拉着儿子的胳膊,外面怪冷的,别叫妞妞送了。
这是有私房话要说。
林雨桐干脆就不动了:行,那您路上小心着点。
这边出门呢,那边辛甜和大原带着丹阳进门呢。辛甜不认识李月芬,大原就打了个招呼,还说:这就急着走了?好歹吃顿饭啊。
辛甜这才知道是谁:原来是亲家婶子,没见过,刚才失礼了,您可别见怪。留下吃饭吧,大原今儿弄了两条鱼,我这就去炖去
李月芬摆手:有事下次吧然后摸了摸丹阳的头,大原的闺女吧心里还嘀咕了一声,这到底是啥时候成亲的呢?孩子都这么大了?
辛甜的笑就僵硬了一瞬,还是丹阳的奶奶呢,孩子走到对面连认识都不认识。
她假假的笑了一下:那就不留了。婶子慢走啊!
丹阳也不知道那是她奶奶啊,只看她爸:爸去哪
爸一会子就回来。四爷抱着她闺女掂了掂,找你妈去。并没有叫孩子叫奶奶。
李月芬出门的时候就更尴尬了,跟四爷解释:那是丹阳啊?我就说嘛,大原的孩子不可能那么大了。不过这丫崽子长的随了林家的人跟林家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长的还挺像的,一点也不像是咱们老金家的人。
没一句是四爷爱听的。
离的林家远了,她才又说:给你哥说了个亲事,那家的姑娘是个好的。今年才十八了,特别利索能干。就是下面的兄弟有些多,四个呢。小的那个,就跟丹阳差不多。人家啥要求都没有,就是要真金白银。当年你给的银元,我跟你爹可还都藏着呢,如今添上这些东西,那肯定是就成了你大侄子如今也会走路了长的虎头虎脑的别提多招人稀罕,这次是我一个人来,带着他不方便,下回,下回我们一起来,也叫你看看,叫你稀罕稀罕,看你眼馋不眼馋
四爷直接打断:还来什么啊?就别来了吧。也没见你上我大姐二姐那去。我这都被你嫁出来了,你还来干啥来了?我那家现在也姓林了,老金家的人来了,不合适。当然了,生了我一场养了我一场,我也不能看着爹娘不管。就是那个供应了,每月我还按月给。至于其他的,你别来了我呢?也就不回去了
林月份愣了愣,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你这孩子,咋还吃心了呢?林家啥条件,咱家啥条件啊?人家现在是小楼住着,大鱼大肉的吃着。咱们家呢?为了给你哥娶个媳妇,我跟你爹做了大难了。我养大这么一儿子,平白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了,我这要点东西怎么了?我也没要的过分是不是?说着,就擦了眼泪,我也没想着多要。心里就寻思着,要跟林家说呢。你的孩子都改姓就算了,不能给你改了姓名
有些人家是这样的,女婿招上门,这就是当儿子的。所以,给另外给取名字。
李月芬的意思是:宁愿少要点东西,也不叫四爷改名字。
又说:还得叫他们答应,三代之后要归宗
想的还挺远。但丹阳那么大的孩子,愣是没放在眼里。归什么宗?!
四爷送她上车前把话说的很明白:既然要了聘礼了,那就按照招赘的礼节走。家里有大事了,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走礼。其他的时候,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咱谁都别打搅谁。
能说出这话,其实心里就有些恼了。
李月芬还想说,但是车动了。在车上哭了一场,觉得这么贴心的儿子都不能理解她了,难受的不行。到家跟金大山就嘀咕这事:又不是吃亏的事,他干啥那么生气
金大山吸着旱烟袋,叹了一声:这还用问,他这是跟咱们离心了,跟林家亲了。他真把他当成林家人了。所以啊,想事肯定先想林家吃亏没吃亏。就这么着吧,反正心思都不在家里了。
李月芬抱着孙子哄:咱们家疙瘩要是能有他叔照应,以后也差不了,可我今儿跟老四说咱们疙瘩,他是一句也没应。这是怪我没对他家的丫头片子上心
金大山就说李月芬:你咋老犯糊涂呢。咱家的疙瘩再好,那也就是咱们眼里的金疙瘩。那话是咋说的,屎壳郎觉得它家的孩儿香,刺猬觉得它家的孩儿光。那疙瘩再好,在老四那里,能比上人家亲生的?怎么在这事上你犯糊涂呢!?见着孩子没给孩子点啥?
给啥?都没认出来!
金大山就叹气,问道:孩子壮实不?长的结实不结实?
如今人关注的都不是孩子长的美还是丑,主要是看是不是都能成活下来。
李月芬想起丹阳那乌溜溜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就‘嗯’了一声:壮实长的也好那长相不愁将来找不到好人家
金大山就说:你也别总给疙瘩做鞋做衣裳,好歹给孙女做上一针半线的,也是个意思
李月芬瓮声瓮气的:等刘家那铃铛嫁过去,腾出空了,我就做
因着李月芬这事闹的,林雨桐说今年不在林家这边过年,不管是林家的谁都没多说什么。觉得肯定是老四觉得尴尬了。
那正好,今年自己过年。
如今回老家过年的人越来越少了。几乎都不怎么回去了。
苗大嫂跟林雨桐算账:来回的车票这就得半月的工资。然后回去你还得买东西。咱在外面多难啊!老家的人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端着铁饭碗,碗里搁着吃不完的白面馍馍呢。谁都来哭穷。给吧,给不起!不给吧,又平白得罪人。那就算了,不回去了。省下来的车票钱一起寄回去,只怕比看见我们还高兴
桂兰也说呢:就是!她把婆婆年前送走了,也说了,过完年就不用回来了。她婆婆不是一个人走的,还有她家的姑娘小草,也被她奶奶带回去养了。她家的狗子也大了,能上托儿所了。所以,没有看孩子的负担。桂兰近几年也不想再生了,觉得这么着,就挺好的。
过年了,杂粮还得吃。但大年三十晚上,都能吃一顿白面的饺子。
老太太回林家过年了,孩子晓星和苏瑾两口子带着。晓星带孩子,苏瑾做饭。小伙子包饺子哪里会拿手?把面活的硬邦邦的,这能包饺子吗?
林雨桐搭把手,帮着把饺子给包了,又告诉他怎么煮。两口子也就凑活的把年过了。
这边林雨桐忙着做饭,凉菜热菜的整出来几个,就叫四爷带着丹阳洗手吃饭。
闲着没事了,四爷教丹阳描红呢,孩子抓的一手的墨汁子。
结果这边手还没洗完呢,门被敲响了。钱思远苗家富张宝柱这些,还有好几个人,一溜烟的进来了。苗家富手里拎着酒瓶子:小林做饭,香了一栋楼的人。馋的不行了,蹭饭吃来了
钱思远说:我们在家都吃过饺子了。别叫咱们林主任忙了,我们就是过来喝酒来了
能够来蹭的,那都是交情不错。肯摆出这样子,那是人家给面子。
林雨桐赶紧把人往里让,又出去切了半拉子猪头肉装了半盆子端过去。
这种场合说话嘛,不是那种三五至交好友的性质,是半点私密的掏心窝子的话都不能说的。这属于纯社交性质的,说的都是扯淡的话。
林雨桐把菜扒拉出来,放在小板凳上,叫丹阳坐在一边自己吃。
才安置好,苗大嫂和桂兰这些女人就过来了,这家出一个菜,那家出一个菜的,都端过来添菜去了。由着男人们喝酒,几个女人也站在楼道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扯呢。
男人们在里面嘀嘀咕咕的,声音放的很低。林雨桐耳朵好使,能听见几句,他们说的是女人。
哪个女人呢?
就是之前被男人收拾的很惨的李翠翠。
这李翠翠之前出事,处罚的事却不能由林雨桐做主。具体怎么给处分,是他们宣传科的事。想上舞台表演,那是没门,他们直接把人打去打扫厂里的厕所了。
厂区的厕所,都是旱厕。听腌臜的活儿。
这事的后续林雨桐就没怎么关注过了,至于后来怎么着了,也还真不知道。
桂兰先是警惕的看了林晓星和苏瑾的房间,然后才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有人看见李翠翠跟洪副厂长拉拉扯扯的在避着人的地方
啊?!
林雨桐吓了一跳:瞎传的吧?
桂兰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别人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林雨桐却觉得不可信。洪刚那种人,品味是有的。李翠翠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比不上范云清。
苗大嫂就说:那女人如今就是个烂货见了男人就拉主动纠缠人家也是有的
里面男人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是张宝柱的声音:哥们这裤子还没拎起来呢她就进来了给我吓的赶紧喊出去出去结果人家说,不就是那玩意嘛,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你那东西还能长着钩子?那小表情那小眼神,哥们当时可就
桂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里面才传来闷闷的笑声。这个话题就终止了。
苗大嫂闷闷的笑,问林雨桐:没问金工,那女人堵他了没有?
肯定堵不着。
四爷生活多规律啊!只要是在厂里,是不可能去公厕的。
庄婷婷又过来送了一盘子五香的花生米,就又说:还别小看那女人,大家可得盯紧了。我可跟你们说,人家还真又勾搭上一个。她的声音放的低低的,方青田说着,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就说:就是程美妮再嫁的那个男人
哦!
你要这么说,我们不就知道了吗?
庄婷婷比较关注程美妮,知道这消息也不出奇。
桂兰就用肩膀撞庄婷婷:说说说说你是咋知道的?说着,还从兜里掏出瓜子给给了庄婷婷一把,示意她说。
庄婷婷接过来,轻笑:我不是怕程美妮回来纠缠我们家老钱吗?刚结婚那阵我现在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刚结婚那阵,程美妮是见天的在路上堵老钱,今儿肚子疼,明儿又恶心,装怀孕呢。那时候我都不好意思说,怕大家伙笑话。还是我硬拽着把她拉去卫生院,人家说没有,没怀上,这事才罢了。她才没敢再纠缠。可我这心啊,又总是踏实不下来。我跟你们说,我这两只眼睛,得有一只眼睛是专门盯着她的。那天晚上半夜,我上夜班,回来要给我们家多多喂奶,结果我看见她在男厕所门口不停的转悠我还当她是堵我们老钱呢。老钱有时候会起来接我下夜班,我这心就跟着跳啊。躲在一边陪着她等,结果都能等半个小时,才看到有人出来了,却是方青田。人家是两口子我觉得没趣的很,赶紧回去喂孩子,喂了孩子还要回去接着上班呢。结果到家的时候,老钱已经热了米糊糊给孩子喂过了。我就没在家停,直接又回车间。结果回去的路上远远看见一个女人从厕所里出来,一看走路的姿态就知道是李翠翠。一个女人大半夜的从男厕出来,而且还跟方青田前后脚的出来。大冷天的,大半夜的,一男一女在厕所里呆了至少半个小时干啥了?你们可别忘了,程美妮两口子住在锅炉房边上的杂物房里。那边斜对面就是厕所,总共也没几步远。这半夜上厕所,要跑运动场这边吗?那边的厕所,除了上夜班路过的,谁半夜去那边?
有道理!
花边新闻嘛,听过了就算了。
大年三十就是在这些八卦中度过的。
大年初一就是情人节,今年的情人节,四爷是带着他的小情人出去的。丹阳想出去放鞭炮,她爸带她出去了。林雨桐得在家里应付前来拜年的人。
大家彼此说一声过年好,这就算是把年拜了。至于说给孩子压岁钱,这个在同事之间是没有的。亲眷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瑾给了丹阳一万,林雨桐也给了人家孩子一万。属于礼尚往来。
当然了,到了初二,收获就比较大了。林家的长辈,给孩子都比较舍得。
家里孩子一多,这个哭,那个闹的,热闹到不行。
常秋云就又说:也没你二哥的消息,要是你二哥在,就好了
林百川听见了,一边接了大姑爷递过来的酒,一边说:快了!等不了多久了据说已经筹备着开始停战谈判了。
林雨桐点头:是啊!五三年了,那场战争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