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直接走人了。
江社友眼圈还是红的,应该是熬夜熬的,昨儿一晚上,他都没眨一眼。这会子情绪也说不上好,看着林雨桐直皱眉头:这里不是你家的菜馆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烦躁的摆手:出去吧,你暂时跟着宁采打杂。
林雨桐没有动,而是看向江社友办公桌上摆着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三个人的合影,两男一女,女子在中间,两男在左右两边,而左边的是江社友。她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说了一句差点叫江社友扔了手里茶杯子的话。
她说:没想到江处长是个欺朋友妻的人。
江社友端着一辈子浓茶,刚抿了一口,就被这句话给呛住了,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都扔出去。他一边咳嗽,一边瞪着眼睛看林雨桐,好半天才缓过来,呵斥道:胡说八道是什么?
林雨桐指着照片:这张照片拍摄在十多年前。那时候您是多大?二十六七岁?差不多吧!
我二十五!二十五岁!他这么强调说。
好吧!就算是二十五岁。
林雨桐指了另外两人:他们是您的同学,要是没猜错,他们是您警校的同学。
这不是废话吗?
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也就两年。能穿着制服如此亲密的男男女女一起合影的,还一直保留到如今的,肯定是同学,还得是大学同学。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收敛了情绪,倒是想看看这姑娘能说出什么。
林雨桐指着照片: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这两位同学怕已经是恋人的关系或者是已经打算结婚了。她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双腿侧方的方向,她跟你的这位男同学,明显更近亲,甚至已经亲近的出了正常的社交范畴。
这话叫江社友心里微微酸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很遗憾,一对有情人,终究敌不过阴阳相隔。林雨桐脸上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您的男同学应该是牺牲了,他的牺牲只怕跟您是有些关系的
江社友摆摆手,制止林雨桐往下说。
没错,那两个是自己的同学。男同学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替自己挡了子弹,牺牲了。他当时刚刚新婚。而新婚的妻子就是那位女同学。也一直是自己的暗恋对象。
这里面的是是非非,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不过仅凭着一张三人的照片,还有自己选择这张照片摆在办公桌上的行为,就将事情还原了七七。这份观察力和察言观色的能力,说实话,跟档案上显示的东西完全是不相符的。
只能说,这是个特别善于伪装的姑娘。
连自己都差点看走了眼。
江社友一时之间没说话,半晌才道:你露这一手,是叫我看清你的价值。是告诉我,在你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是值得的。说着,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了:但我也得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了。之前尽力的想逃避,如今却极力的争取,原因呢?
林雨桐垂下眼睑:在您的眼里,我的忠诚度跟我的成绩一样,不怎么值得称道。但人都有长处。我改主意是因为我父亲。
江社友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她:给你家里打电话了?
没有!林雨桐露出几分苦笑来:我不知道该跟我爸说什么。
江社友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又是良久的沉默,然后摆手:你先下去,等我通知。
等林雨桐一走,江社友就安排人:把考核六号在西山监狱的所有监控视频都给我过来
他一整天的时间,什么事都没干,就盯着视频里的林雨桐。
前半段,可以说是泛善可陈。可等林雨桐似有若无的将余光对准那目标a和b的时候,他不由的‘咦’了一声,坐正了身子。
等到林雨桐看了监控一眼,然后暴起揍人,利索的将人的胳膊卸下来的时候,他就不由的站起来了。盯着大屏幕不停的在办公室转圈。
再等看到林雨桐一步一步的从监仓里出来,一路上有意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就彻底的停下脚步。他注意到:她走的每一步的距离都基本是一样的,那也就是说,每一道门之间的距离在她走过一遍之后,都在她的心里了。
在看守所,她可能没有安全感。所有她潜意识的在给自己寻找退路。
这要是看守的不严密的话,要是她真的犯了大事的话,江社友可以断定,她绝对会策划着越|狱的。
从她的行为上判断,她就是这么一个人!骨子里就是。
规则好似就不在她的眼里,尽管看她上去就是一个极为规矩的好姑娘。
不过想起她的父亲,这事好像又解释的通。
你能指着一个混子二流子出身的人多规矩。当然了,也就不能指着一个在这样的父亲的教导熏陶下长大的孩子是个严守规矩的人。
看完所有的视频,都已经是又一个早晨了。
这个决心,不好下。
原因你也清楚。江社友叹气:你是个姑娘。一个姑娘掉到狼窝里
不是被狼给吃了,就是把狼给吃了。这跟是男是女没有关系林雨桐这么说着就笑:我尽量把狼给吃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江社友也在笑,好像在笑眼前这姑娘的狂妄自大:女人永远都比较吃亏,你要知道
我懂!林雨桐笑了笑,女人之所以吃亏,那是因为她们还不够狠,不够恶。等狠恶到男人都怕的程度,他们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江社友还是摇头:真要是出了事,我跟你家里怎么交代。行了!真要给你爸争气,就留下吧。跟着宁采
这样吧。林雨桐笑了笑,你还是把我送到监仓里去吧。我完成我的考核,而您也再看看,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说着,她咧嘴一笑,还真有几分痞气:您说的对,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是女人。这是我的劣势。可反过来说,这也正是我的优势。你们的人出事了,在你们的人出事之后,谁会想到你们再派去的人会是一个年龄不大,一看就涉世不深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打动了江社友,晚上的时候,林雨桐还是那一身囚服,双手被拷在车顶,送回了看守所。
到了看守所,先是一系列的检查,确定没有携带任何东西,这才被重新送回了监仓。
路还是那条路,但心境却不是那个心境了。
以前,只想着离开,现在却想着,怎么才能叫有些人满意。
那个疑似出事的四号司夜,林雨桐怕他就是四爷。
如果是暴露之后换成了四爷,那么他的处境可就有些堪忧了。
想去找四爷,她就得顺利的通过这次考核,叫江社友认可她,信任她,肯把这样的任务交给她。那么,她就得比别人更出彩才行。
监仓的门打开了,手铐在要进门的一刻,才被狱警打开:ooo7,进去。
ooo7林雨桐一脚迈进监仓,里面的五个人起来四个。而被人拉起来稍微慢了一步的,是那个被卸了胳膊的。
最好的位置给让出来了,正对着门通风最好的铺位,留给了林雨桐。
站街女过去给林雨桐把毯子铺上,又留了一条毯子叠好,放在边上:姑姑奶奶,您歇着。
林雨桐呵的一笑,大喇喇的上去躺着了。
被占了位置的女人往林雨桐边上一坐:妹子,做人不能太霸道。
林雨桐起都没起:怎么个意思?不服气?
这女人难得的笑了一下:看妹子也不是犯了大事的人,迟早都是要出去的。这出去了,多个朋友就多个路。在哪不是交朋友,何况是咱们这样的缘分。
这听着像是劝人想要和解,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头一句——不是犯了大事的人。
这是在盘道啊!
想盘问自己到底是干啥的,因为啥进来的。
林雨桐张嘴想把当初最开始的时候,江社友他们给这姑娘准备的履历报出来。可想想不对!
江社友当初就没打算选原身,所以,这所谓的在某某街上跟谁谁谁混的,跟谁谁谁打架的,这些都是虚构的。一点也经不起查证。就是现安排也来不及,更不要说随后的补救。
林雨桐暗骂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冷哼了一声:多个朋友多条路?姑奶奶寻的就是死路!什么朋友什么路,到头来要走的都是黄泉路。少啰嗦,都闭嘴,给老娘睡!谁敢吵老娘睡觉,老娘活扒了谁的皮
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监视器看着林雨桐一举一动的江社友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她倒是机灵,知道哪里有漏洞。直接将漏洞给绕过去了。
打从知道疑似四爷的消息,林雨桐心里反倒是踏实了。这原身这段时间累的够惨的,身体上的疲惫,在精神放松以后,就彻底的涌上来了。
林雨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睡吧!睡她个昏天黑地。
在这地方,能睡的这么沉的,也就她了。
男犯人什么情况林雨桐不知道,但女犯人跟男犯人肯定是有区别的。
比如说胖大嫂,她之前还凶悍的很。可时间长了,就明显不对了。她有放不下的。半夜的时候,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妮妮。
妮妮是她的闺女,才五岁!
就像是她说的,男人还能找别的狐狸精,老人也有兄弟姐妹照看。谁都能离了她,都能替代她。就她的闺女妮妮不行,于妮妮而言,谁能代替亲妈?
林雨桐心里转了一遍,蹭一下坐起来:哭什么哭?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男人不要你,你一脚瞪了男人不就行了。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是得多离不了男人,为了一个男人你什么都不顾,那个时候你想过孩子没有这个时候知道后悔了后悔也晚了!你的孩子会成了啥样知道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当爹的会迁怒她不管她不管她多听话,在她爸眼里都比不上狐狸精生下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在学校老师不待见,受同学欺负哪怕是头破血流,回家了也别想听一句关心,棒子不打到身上被骂惹祸精就不错了她说着,就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将胖大嫂踢到便池的边上:去去去!看见你们这种眼里只有男人的女人就恶心的慌你就只配呆在那地方
她这种暴跳如雷仿若戳到痛处的样子,叫其他人的眼睛闪了闪。
林雨桐骂完人,胸口还起起伏伏的,她重新回去躺下,这次却将毯子蒙在头上了,一副拒绝跟任何人沟通的样子。
边上的女人盯着刚才跟还跟暴怒的狮子一般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却安静成那样,像是默默的躲在被窝里舔着伤口的幼崽。
她的眉头挑了挑,眼里就多了几分笑意。
过后的几天,这个女人就不那么高冷了,开始跟其他几个人说话。
林雨桐却保持着高冷的样子,谁都不搭理。尤其是不待见胖大嫂。
而这女人跟其他几个人释放了善意之后,很会带动话题的她,很快,就将几个人的根底刨出来了。
站街女叫李瑶,你们都嫌弃我,我知道。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但还是有什么办法呢?但凡有点办法,谁乐意出来卖?不过我也得说说胖大嫂是!你讨厌我这样的。可我呢?也讨厌你这样的!你是为了你男人,我妈是因为别人的男人。你为了男人敢砍人,我妈为了别的男人不要家里的男人和娃儿,自己跑了。都是一样的货色,一点都不为娃儿想。我就是没妈管的娃儿,我不光没妈管,我还没爸管。我妈跑了,我爸把自己招赘出去给寡妇生的娃儿当爸去了。我跟我弟弟就没人管是死是活了,跟着我爷爷奶奶过日子。我爷爷奶奶对我弟弟还行,我嘛!早早就不叫我念书了。我十三岁就出来了,啥苦没受过,啥罪没吃过。好容易攒了点钱,还被谈的对象给骗了。没钱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为了打胎还欠了别人的钱,我不走这条路,我走哪条路?
胖大嫂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像是看到了她闺女妮妮的将来一样,哭的撕心裂肺。
林雨桐从她们的谈话里知道,胖大嫂叫朱芳,也是个泼辣的女人了。进来之后适应了好几天,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悔了。有了牵挂,在里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尤其是听说了李瑶说的事之后,更是悔不当初:我错了真错了叫我跟那狐狸精下跪磕头都行,只要她能撤诉,只要能回去跟我闺女在一起,叫我干啥都行。
林雨桐这才又坐起来:只要撤诉你就能出去?
她这么问,带着几分惊奇。
朱芳愣了愣:赔钱嘛!只要给的起钱,她不会不答应。可我上哪弄钱去?
没钱,咱有拳头怕什么?林雨桐哼了一声:你放心,看在你闺女的份上,这事我帮你办了。我又没干啥,就是为了跟我老子置气,晚上赛车的时候不小心把人给撞了我老子给人家赔了钱,我自然就出去了。只要出去了,我就去找那狐狸精去。你把那狐狸精的名字住址告诉我,姑奶奶还就不信了
朱芳大喜:你真能出去?
林雨桐斜眼看她:不信还是怎么的?不信我还不管了!
别不管,别不管!朱芳都要跪下了,只要你管,别说叫你姑奶奶,叫你祖奶奶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