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倒是丰盛的很,许大娘子亲自下厨的。可没出门,林雨桐和四爷都知道,这婚事不成。李掌柜那么大年纪了,万万不会把闺女连同产业交给一个不通世事的人。
李公甫失望的很,但许大娘子是一方面失望,一方面又松了一口气,不成就不成!不成是缘分没到,我还就不信了,汉文这么好的孩子,会碰不到一个好姑娘。
这些事,犯不上林雨桐操心。许宣好歹还有白娘子兜底,跟其他人其他事没关系。她现在忙的是,一边学着画符箓,一边试着炼丹。而四爷呢,除了准备省试,他还试着把符箓刻在木牌上,刻在玉牌上,看看放在其它载体上有没有什么效果。
忙着这些的时候,时间就过的飞快。印象里,好像还没怎么在南边过过年。
杭州的冬天,并不会叫人觉得舒适。常在北边呆惯的人,到了南边,反倒是受不了它的冷。这种冷是那种湿冷。一进入冬天,三天两头的雨,潮湿冰冷,好像骨头缝都是冷的。这种时候,林雨桐就特别想北方的暖炕,都不敢奢望烧地龙的屋子的,有一铺暖炕也是好的。
可就是一床暖炕,也轻易不能得。
天气太冷了,打出来砌炕的泥坯子压根就干不了,而且这玩意特别容易受潮。要是照着原样搬过来,肯定是不行的。
怎么办呢?
炭盆。
这是唯一一个取暖的方式了。
当然了,被窝是塞汤婆子的办法实在也算不得好,这种温度是不均匀的。于是,一入冬,本来分被子睡的两个人又合成一个被窝了,得相互依偎着取暖啊。
这段时间,林雨桐是不打扰小青的,因为按照蛇的习性,这个月份,是她最懒怠的月份,正该冬眠的时候了。就是小鲤,也是吃的少了。一天到外的,是动不了几下的。
期间杏花想要靠近过几次,不过好似她对小鲤还挺忌惮了。也或许是她看到了小鲤的下场,竟是再没出现在林雨桐的视线里。
日子一下子就惬意了起来,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世界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生物了。
过年了,家里只有两个主子四个下人,年也过的简单。
两人都没有宗亲,也就是街坊四邻要拜年,像是交情比较好的李公甫家,备的礼物稍微好一些也就是了。另外,夫子家得正式拜访,再就是县太爷,再怎么说人家也有推举之恩嘛。
带着东西上门了,四爷去前面,林雨桐去后面见太爷的夫人。在刚入二门的地方,先碰到那位姨奶奶,林雨桐塞了一个小匣子过去:才说要拜访,今儿见到了,就顺道给您拜年了,您别见怪。
这姨奶奶笑的更真诚了:跟你说一句要紧的话。夫人的娘家嫂子的妹夫,是学政林大人。说着,就笑盈盈的往前面去了。
这是说叫自己走太爷夫人的路子?
还是算了。推荐是敲门砖,这一步走了也就行了,剩下的不用。
只要是文章好,只要不直接淘汰,名次这些都无所谓的。推荐只是获得一个机会,州试可是实打实的考出来的,省试必然也能考出来。
因此,就是平常的见了礼。林雨桐不热情,不想这位夫人倒是热情的很:不知道金家娘子,娘家姓甚?
姓林。林雨桐笑了一下:听说夫人是京都人。
是!是京都人。太爷夫人看着林雨桐又打量:娘子可有亲眷在京都,不瞒你说,我总觉得娘子有些面善。
我娘家也是京都人。林雨桐泛泛的说了:许是在哪里跟夫人碰过面也不一定。
敢问娘子娘家是她这么一问,林雨桐就赶紧说:小户人家,不值当夫人动问。
这夫人倒是不问了,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不管信没信,林雨桐都觉得,现在不是替原身找娘家的好时机。
过了正月,许大娘子又上门了。这次上门是想要林雨桐要花样子的,给我那弟弟做了一套春衫,我们家那口子给汉文在药铺找了个活计,先干着吧。
那是好事啊。故事还是原定的轨迹在走的,林雨桐就说:听说祖上是做生药生意的,许相公在药铺历练两年,定是能重操祖业
这是好话。
明明就是出门给人家做活的,愣是被说成是为了祖业出门历练的。这话说的好,听在人的耳朵里就是叫人觉得舒服。
许大娘子心情明媚的离开了,到家的时候还跟李公甫说:要是汉文能找个像是金家娘子那样的,我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李公甫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出了门才说了一声:做梦!
人家的事,林雨桐没关注。只跟四爷商量着,说找个时间,去寺里找大和尚问问,这些练气法门的事。
四爷就说:二月二十九吧。
二月二十九是观世音菩萨的圣诞之日,那一日去寺里上香,也是那么一个意思。
这次,两人都很正式。提前三天就斋戒,去之前特意沐浴,准备上永福寺找大和尚去。
如今,礼佛的风气格外的浓重,往城外的人络绎不绝。光是等船就等了好半天。
往上山走的时候,四爷就后悔了,时间选的还是不对。
香客这么多,大和尚忙着呢。且没那么工夫指点什么练气法门呢。
不过上了山之后,倒是叫人意外了。还是那个小沙弥,在门口等着:两位贵人来了,师傅在禅房等着
还真忽略了人家能掐会算的本事,什么人来什么人不来,人家都知道。
推开禅房,却不是大和尚一个人,跟大和尚相对而坐的,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倒是年轻些的和尚,不过从这个和尚的气势上看,修为大概不低吧。
大和尚笑着起身行礼:两位施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林雨桐笑着回礼,将食盒递过去:这是素点心,自己做的,您尝尝看。
大和尚还没说话,那个年轻的和尚猛地站起来看向四爷:这位施主,可愿舍身出家
嗯?
林雨桐猛地就变了脸色,只看向大和尚:您这是什么意思?寺里的僧人都这般无礼吗?一句话还没说,倒是当着人家娘子的面叫相公出家的。这是何道理?
大和尚一脸的尴尬:误会!都是误会!说着就看向年轻的和尚:这是贫僧的师弟法海,在金山寺
法海?林雨桐跟四爷对视了一眼,这还是真是怎么那么爱叫人当和尚呢?
法海看向两人,随后又盯住四爷的眼睛:施主一身龙气,乃是君临天下之帝王之气俗话说,天无二主天下横出第二个拥有帝王之气之人,这是要霍乱天下之兆为了天下生民不受战乱荼毒,还望施主放下心中执念,皈依佛门
皈依佛门?
放你娘的罗圈屁!
什么心中执念!
四爷想做皇帝吗?又不是没做过!至于有狗屁的执念吗?自己见识不够,偏说人家有野心。
林雨桐刚要说话,被四爷一把给拽住了。就见他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大师说的是最近心里总是烦躁,要是有机会能跟大师讲经论道,想来,总是该有些裨益
法海大概没想到四爷会这么说,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施主知道回头是岸的道理便好。说着又看林雨桐,女施主年纪轻轻却功德无限,想来是几辈子的善人修来的,还望女施主
好了!大和尚直接打断法海的话:师弟不是还要开坛讲法吗?时间差不多了
法海这次没有违逆,出去的时候还跟四爷道:贫僧静候施主
四爷还礼,客气的送他出门。
这边大和尚见林雨桐的面色不好,就带着几分歉意的道:我那师弟已是犯了痴了,却不自知话没说话,他一下子就顿住了,右手抬起来,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上点来点去,然后猛的朝天上看去,紧跟着就叹了一声:劫数啊劫数他摆摆手,朝四爷和林雨桐道:二位请回吧。咱们的缘分到这里就算是尽了施主不用再来了说着,不等四爷和林雨桐再说什么,大和尚已经叫外面的小沙弥:送客!
这就被送出来了。
连为什么的都不知道,简直莫名其妙。
先是法海要渡四爷出家,紧跟着大和尚又说什么劫数。
这劫数是谁的劫数?
等二人离开了,大和尚就闭关了,吩咐小沙弥:若是法海师傅来了,告诉他,贫僧闭关了,谁来也不见。
师傅!小沙弥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为什么?大和尚闭上眼睛:以为是契机,却不想变成了劫数,法海他可惜了
什么劫数?小沙弥听的糊里糊涂的,追问了一句。
大和尚摇头,却像是没听到小沙弥的话一般:也对,佛家尚有金刚,更何况一人间帝王
再说什么,小沙弥就听不见了。他轻轻的起身,给大和尚收拾禅房,突然,他的视线落到了金钵上,一时好奇,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可这一看,他不由的惊叫出声。只见原本黑漆漆的看不到底的金钵,里面倒影出一副画面来。一个通体莹白的巨大的蛇身在里面盘旋,然后一层层一层层的蛇皮褪尽,露出个人形来。
师傅师傅他惊慌一直朝后退:妖怪妖怪
大和尚一挥手,就要朝那金钵打过去,却不想外面一股劲风呼啸而来,将金钵夺了去:师兄这是何必?
大和尚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天意如此。他一挥手把小沙弥推了出去,然后禅房的门紧紧关上了,还真就闭关了。
却说林雨桐一路上回去还带着几分气愤,四爷却笑她:怕我出家?
林雨桐看他:你敢扔下我试试?
四爷哈哈就笑:舍不得呢!说着,就摸了摸她的头。
瞬间,晴空万里。
林雨桐雀跃了起来:回去就打听金山寺。
不用!四爷说着就朝后指了指:打听就太刻意了你且等着看吧。
本来不想搭理的,谁知道这法海属狗的,逮谁咬谁。四爷满身龙气,这没法解释,但是武断的说人家有野心,想造反这就过分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了得?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不能栽在法海这个阴沟里吧。毕竟,别的世界怎么走向,两人是没有剧本的。可这次不一样啊,提前要是知道剧本还给玩崩了,那真是死的冤枉了。
因此,本来不怎么关注主线的林雨桐,默默的观察起来了。
先是许宣,这家伙被他姐姐跟姐夫塞到药铺当学徒去了。他读书不行,但学医还是有些天分的。他性子不要强,人品也确实没有什么瑕疵,性格上的缺陷就先不说了。只说他这脾性,当伙计当徒弟都合适。特别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偷奸耍滑。所以,差事做的,师傅满意,他自己也满意。
而小青呢?也不知道冬眠醒了没有?
小青不光冬眠醒了,还因为手里的培元丹,引来了大麻烦。
此时,小青变回了本体,急的朝西湖逃窜。会水是蛇的本性,但是这道士,在水里只怕是不灵了。
想跑?一白道士紧追其后:孽畜,你手里的丹药,不知道是残害了贫道多少同门得来的今儿不除掉你这妖孽给同门报仇
说是不是抢的,是有人送我的,你这臭道士偏不信小青化为人形当空而站,你要不信
贫僧当然不信。老道轻哼一声:孽畜,还不受死?说着,手里的佛尘就朝着小青打了过去,小青口吐鲜血直接摔了下去。她恨恨的道:好个道貌岸然的道士,想要我手里的丹药,只管来抢便是,偏还说出一堆的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滥杀无辜
还敢嘴硬?老道手里的拂尘脱手而出,对着小青刺了出去。
小青瞪大了眼睛,心道:数百年的道行,要完了吗?
心中正不知道是何种的滋味,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条白练将她托起,险险的躲过那一击。
是谁?
她扭脸去看,只见一美貌和善的白衣女子站在她的边上,眼里盛满了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