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12)
天雷降下来了, 小鲤在池塘里扑腾着尾巴,给林雨桐示警:主人,快躲开!主人!快点躲开!
可是没等林雨桐躲开,天雷就下来了。那闪电闪着刺目的光直直的劈下来。白娘子都不敢看, 一边惊呼着,一边抬手捂住眼睛。
可是意外却生了。在感觉要劈下来的那一瞬,地面上像是升起一层层细密的‘对!就是一种的东西一般, 也闪着夺目的光芒。当雷击打在‘,出惊天动地一般的响声。林雨桐感觉除了刺目以外, 便是振聋聩。
这响声叫林雨桐不由的揉了揉耳朵, 而白娘子则睁大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整个人怔住了。
那个‘什么?
它是也不是是什么呢?
它不是来自天上,它来自于脚下的这片大地。像是万千的生灵汇集起来的灵气清气正气。
她不由的想,或许法海想要偌大的名望,想做人世间的英雄的这条道并没有错。
这天地之间,最有威力的力量, 不是天威, 不是龙威,而是天下云云众生的愿力。
这对夫妻, 造福一方百姓, 那这一方百姓爱戴他们的愿力, 便足以对抗天道。
一道天雷, 两道天雷,林雨桐默默的数着,看着那密集的集结越密集,而那天雷,也一道比一道更粗壮更凶猛。她紧紧的攥着四爷的手,抿着嘴就这么看着。
天雷击打在地它越是猛烈,地密集。相互碰撞出来的光亮,照亮了整个天空。
整整九道天雷之后,滚滚的闷雷慢慢的退去了,乌云一点点的消散在天边。然后七彩的霞光慢慢的升起来,此时,地霞光的照射下,化为薄雾慢慢的升腾,然后一瞬之间,化为雨丝,细细的飘落了下来。
雨滴掉在林雨桐脸上,她伸手摸了摸,感觉是温热的。
小鲤从池塘里冒出来,欢快的甩着尾巴蹦出水面三尺高。
林雨桐能听见她说:是灵雨!是灵雨!那种激动与欢欣,如同久旱逢甘霖!
灵雨?
什么是灵雨?
小鲤又蹦了一下:对!是灵雨。灵雨是来自帝王的恩泽!我修炼了三百年,可从来没碰见过灵雨。只在很久很久以前,从一个道士的嘴里听过一个传说一个古老的记载,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真的有灵雨!主人,不会错的只要站在雨里,哪怕只是呼吸,也能很明显的感知得到,这里面蕴含的灵气与力量告诉我,这就是来自帝王恩泽的灵雨。
小鲤说的话,四爷都听得见。林雨桐感受的到,四爷听了这话之后,不光是双手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的声音像是在呢喃:我一直都不觉得我是个做的足够好的皇帝
可你用心了,你用力的去做好你能做的一切。所以,不管天道认不认,人心认就可以了。
这场雨下的时间不长,温温润润的,在本来已经入冬的湿冷天气里,多了几分轻柔的温暖。所见之处,树木舒展了枝条,砖缝里露出来的枯草,感觉也多了几分韧劲。
白娘子不可思夜的看着:竟然是灵雨。
九道天雷之下,毫无损。百姓护佑,天道已经不能损其本身了。
白娘子的神色有些复杂,这都不是一地百姓之功,而是不知道蕴藏了多少愿力之力,才能如此的。所以,才叫她觉得,这对夫妻的来历,特别神秘。
有道行的,自然看了一场盛宴。不说小小的鲤鱼精,就是白蛇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场景她都没见过。
而对于普通的百姓,顶多就是奇怪天气异常。都已经是冬天了,结果打雷了。雷打了起来,却只下了一场小雨。虽然这雨叫人觉得不光不阴冷,反倒很舒服很温暖。但这到底是奇怪的自然现象。
但是紧跟着,好些人就觉得不对了。
李公甫摸了摸腰:你说我这腰,刚才还疼的要死要活的,这么会子工夫,怎么不疼了?
是吗?
那是老伤了。
许大娘子本来担心弟弟,结果这会子抬起脚,再伸出手看看手:还别说,是怪了。怀个孩子手脚麻木,脚肿的这么会工夫,也不觉得肿了,真是奇了怪了。
不少人都说着同样的话。
连在杭州府的林二娘,都觉得身上轻松了。怀着两个孩子,身体难受,这两天肚子正有些隐隐的不舒服,才说要请大夫呢,结果雷把人给阻住了。等雷声过了,雨落下来了,她又不疼不难受了。
而此刻的法海,看着还没退去的彩霞兀自出神:没错!真的没错。愿力之力,果然是可以抗衡天道的力量。
一边的许宣猛地就不觉得冷了,他坐在角落里。这里是熟悉又陌生的仇王府,廊下的一处架子上,还挂着一个干枯的花环。
这东西,他记得。
那是成婚的第二日,他一早起来从园子里采了鲜花为娘子编的。当时,他把它戴在娘子的头上。突然回过头来,他看到一块像是骨头的东西,不由的惊叫了一声。
娘子顺手把花环挂在架子上,然后拉他回房,告诉他,家里原本是养着几条看家狗的。这些狗别的坏处没有,就是喜欢把啃过的肉骨头叼的到处都是。然后就喊白福收拾。
如今,故地重游。
他敢确信,这里,就是当日跟娘子成亲的地方。
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这样大的地方,凡人一日是造不出府邸的。如那府邸是真的,也不会马上就成了如今这破败的模样。
他一下一下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蠢!
法海没有搭理他,只盘腿坐在墙角的稻草堆上,开始修炼了。
这份帝王的恩泽,不管是对凡人,还是对修道之人,都是有莫大的好处的。当然了,这个道,应该是正道。至于现在的他,到底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如今,也只能说,先试试了。
小青早就溜到池塘里,默默的修炼了。可白娘子,心里对这金家夫妻多了一份畏惧。
连天道都不能奈何之人,谁能奈何。
谁也伤不了他们,倒是不怕他们的武力伤人。可要是以为只有武力可以伤人,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世上,有个东西叫智慧。梁相国厉害吧,可结果呢?满门抄斩了。
如果说梁相国是凡人,好对付的话。那么法海呢?这法海可不是凡人。他如今呢?成了妖僧了。
之前夫人说,等着法海触犯人间律法。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就是说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若是法海当真敢如此,那么,法海的末路就不远了。
于是,她的心神摇摆了起来。
怎么办呢?
一方面,知道林雨桐说的对。法海的野心不小,他不会做出有损道行的事。他一定不会对官人如何。而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官人一个文弱书生,根本就受不下来这个苦。
是的!
白娘子的眼泪下来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官人的性子。夫人之前的猜测,其实是对的。法海他很可能就不是将人掳走的,而是抓住了官人的弱点,将他心里的恐惧给无限的放大了。所以,官人一定是跟着法海走了。
主动跟着人家,那这就不是法海的责任了。
法海只要看着他不死,保证手里的筹码在就行了。
至于对他这个主动跟着的人,是渴了,还是饿了?是冷了,还是暖了?会去问一声吗?
不会!
道理都明白,可要做到无动于衷,真的能做到吗?
法海能耗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难道自己要那么看着官人受那么些年的苦吗?
她几乎是跪在林雨桐面前说的这一番话。
林雨桐心说,要是许宣真能这么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的坚持下去,也算是有些优点。况且,宁肯受这么些年的苦都不回来,惧怕你到这种程度。你觉得,这夫妻还有必要做下去吗?
她这么问白娘子。白娘子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夫妻。我就是觉得我想对他好,不想叫他有一点烦忧的事情。
所以,你到底还只是一个妖啊!
林雨桐叹了一声:还是那句话,那是你的私事,怎么处置都行。但就是一点,收敛你的妖性,控制你的言行,只要不伤害无辜,牵连他人。怎么做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白娘子大喜:多谢夫人。她道:我保证,绝对不造杀孽,不伤无辜之人。我只是去救官人回来
林雨桐跟四爷往里面走,朝白蛇摆摆手:自去吧。至于能换来什么,亲眼看看,亲身经历经历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陪着还兀自有些激动的四爷,回屋去了。
进去了四爷才仿若悟了,推诚行善。民心悦而天意得矣!民心是排在天道之前的顺民心者天道臣
林雨桐就笑了:所以,顺民心者自有民心庇护,其实不论他是不是帝王
没错!
得民心庇护的四爷又感性上来了:还是做的太少啊!
于是,什么神道鬼道,全给爷一边让道。他现在满血复活,心里谋划着,在这一任上在现在的生产条件下,到底还能干些什么。
连天道雷劫都能扛住的人,出门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于是,他得闲了,换身衣裳,带上林雨桐,最多再带上两个差役,换一身短葛,开始体察民情去了。
李公甫得跟着的吧,徐大娘子说:你这人,汉文都不知道被人拐到哪里去了,你还跟着乱跑。就不能跟太爷说一声,找人代你当差。你好跟着弟妹,去找找汉文呐!
胡闹!李公甫瞪眼:汉文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小娃娃。他走,他不走,那的由着他吧。他娘子跟他说,在县衙呆着,不要出门。我又给他叮嘱了一遍两遍三五遍了,他为什么一天都熬不下来,就要回家啊!吃的是后衙的饭菜,跟太爷和夫人是一个待遇。住的屋子里,炭盆烧的暖意融融的。怕他们呛着,竟然还用的是竹炭。要茶有人伺候,要热水有人服侍。他是男人呐!他是去干正事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结果呢?他想回来也行啊,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回来就回来了。有这么半夜三更,偷偷往出溜的吗?从县衙出来了,跑的不见踪影了。弟妹说是被和尚给掳走了,你就信被和尚给掳走了?我就问你,和尚掳他干什么?他那么大个人了,不想跟着去办法多的是,我就不信一个和尚敢抢人。那要是他自己乐意走的,你说,你也好歹留个记号捎个口信,咱们也好找去。但是你说他怎么就一点信儿都没传回来呢?他是不知道他媳妇怀了身子,还是不知道你这个姐姐怀了身子?两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挂心他,他会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呢?不说他媳妇怎么样,就说你这个姐姐拉拔他长大,为他是操碎了心,他至少得看在你的怀着身子的份上,安分点,别干叫人担心的事吧
听到这里,门外的白娘子抿着嘴,悄悄的转身出去了。
小青还在县衙的池塘里,灵雨叫她入定了。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定呢。本来有些事,想麻烦姐夫的,如今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铺子里有伙计支应,她暂时不用操心。
然后一个人出了城,该去哪里找,她心里也没数。她现在恨不能法海还在金山寺,好歹这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金山寺的环境,好歹官人不用跟着受苦。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由的一动。
法海如果还是金山寺的和尚,自然自己就找去了金山寺。可他现在不是金山寺的和尚,又偏偏的,其实还是在逼迫自己向他讨要官人。既然要见面,那其实自己不找去,他也会想办法找自己。而自己要找去的话,他必然在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地方。
自己能找过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仇王府!
对的!一定是仇王府。
想到了这一点,她再不敢耽搁。半天不见船来,便一伸手采了一片树叶,伸手一扬,这树叶便变成了一叶轻舟。她轻轻的一跳,站在船头。船儿逆风而行,朝着清波门的风向迅的驶去。
那正在打坐的法海,猛的睁开眼睛,眼睛微微眯了眯,就朝一边的许宣看去。
许宣之前是骂,后是沉默。中间法海去化缘过,结果许宣哪里也没去。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就像是现在一样,他靠在墙上,抱着膝盖沉思。一会子是笑,一会儿是哭。笑上来像个傻子,哭起来像个疯子。清醒的时候,倒是满脸惊恐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带回来的斋饭,他也吃。正吃着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脸就问:这些东西,能不能变出来?
法海便用墙角的一只臭虫幻化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看见这烤鸡,许宣一下子就吐了出来。他想到了小青做的饭菜。那会不会是娘子她们用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