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还是来了。这次长心眼了,没直接找过去,而是在酒店里另外开了房间,事实上梦如烟长期在这里是有包房的。他平时也常出入这里,今儿特意要了房间,是六楼的,他却没往六楼去,而是往七楼去了。
对方指定的地址是七楼,梦如烟的包房也在七楼。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一定是梦如烟找了野男人被人给看见了,然后通风报信给自己了。
至于不在原来的包房,想想也是,该是野男人开的房间才对。他就站在这里,一根一根的抽烟,等着梦如烟从7o7里出来。却没想到等了这么长时间,等出来的会是——戴慧珠。
她怎么在这里?
还没想明白呢,电话来了。是自家老爸的,在这里怎么接听电话。
先挂了,然后正准备下楼去,回六楼自己订的房间给老爸回个电话,却没想到正要走呢,见戴慧珠径直去了斜对面的房间。
7o7的斜对面好像是梦如烟的包间,大致就在那个位置吧。他不敢确定,等人进去了,他就过去看,果然,真是梦如烟的包房。
他站在走廊里,看看这间,看看7o7,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还真有点闹不明白。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他先去六楼,然后进了房间,再把电话拨过去:“爸,刚才在卫生间,不方便接听电话。”
那边没在这事上纠缠,就道:“不忙就过来一趟吧!我昨晚就到了,今儿下午就又得跟其他人汇合,没别的时间了。”
章泽成看了一下手表:“行,您说几点,在哪里见。”
那边说了一句:“华侨酒店,7o7,十点半,要不赶不来的话,就一块吃午饭。”
章泽成不由的问了一句:“华侨饭店7o7?楼下是西餐厅的华侨饭店吗?”
“嗯。”那边说了一声就直接挂了。
章泽成拿着电话愣了半天,这可真是太巧了!
梦如烟——戴慧珠——老爸。
戴慧珠一大早从老爸的房间里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他颤抖着手掏出烟来,抽了两根,然后摇头:从房间里出来能说明什么呢?那都已经九点多了。还不兴早起去谈点事情?
他在楼下磨蹭了半个小时,这才上去,上去的时候差五分钟十点。
“这么早?”五十多岁的男人保养的很好,线条很硬朗。身上穿着睡衣,正用毛巾在擦头。显然刚梳洗完。
屋里除了洗水的味道,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他含糊的应了一声:“刚好离这里不远,就过来了。”
做父亲的嗯了一声,一惯的威严,去卫生间吹头去了。章泽成却盯着那张大床。床上并排的两个枕头,都有按压过的印记。显然,晚上是两个人枕过的。他听见吹风机响,就赶紧拎起被子看了一眼,雪白的被罩上有几处口红印。
他放下,只当什么也没生的样子,去把通往阳台的门打开,顺便去打开阳台上的窗户。十月份凉风已经起了,可他却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一股子郁气堵在心里怎么也泄不出去。
章主任出来也没在意,换了衣服,就顺势坐在阳台的沙上,“听说你想做实业。”
唔!他含混的应了一声,游乐场在他看来,比起以前做的那些营生,算是一种实业了。有地皮,有建筑,有设施,正在修建期。这绝对不是糊弄人的。
章主任微微皱眉,但随即叹了一声:“既然要做,就做好。歪门邪道取胜,终究不是长远的办法。”
章泽成点头,他也没想歪门邪道。只要好玩,游乐场就不会少了生意。
章主任看着儿子还算是乖巧,就道:“这边忙的差不多了,就多在家呆着。陪陪你爷爷。老爷子如今对你还挺喜欢的。别净是在外面瞎游荡。人家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上学了,你呢?老大不小了,连个对象也没有。我这次来,不光你妈念叨着叫你回去,就是你爷爷也捎话了,叫你没事了回去转转。何家的闺女不错,如今也留洋回来了,抽空去见见。”
章泽成应了一声是,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父辈的话不要辩驳,乖乖的听着就好。见爸爸说完了,他才道:“听说这次工作组是有针对性的工作的……”他低声提醒道,“有些人看似不打眼,但背后的关系很深……”
章主任就往后一靠闭眼:“我心里有数,行了!你忙去吧。”
这孩子还是历练的不行。话倒是学会说的隐晦了,但一点也没明白里面的意思。工作组有针对性没错,就是冲着这边来的。打从一开始就是想找茬立威的。说里面的一些人不打眼,但是背后的关系很深,他知道,他是想说背后很深的关系就是北省一号。
一号不属于章家这个阵营,也不属于郝家所在的阵营。但这一号最近跟北省的二号走的太近了!
这里面的门道他还太嫩,根本就摸不着。
自己这次下来,就是顺势而为而已。
至于他说的那个,不过是几个商人。当然了,因为路眉的关系,陈科这个人很要紧。但其他人,他还真未必多在意。顺手给一个警告的事情,又不是真拿他们如何。
至于答应昨晚那个女人的事……他现在已经记不清那个女人的名字了。事办了就行,算是两清了。那个女人跟路眉还不一样,她就是个没有依靠的商人,可路眉如果好好扶持的话,作用还是不小的。
因此他急着打儿子:“忙去吧。我还要见几个老朋友。”
然后章泽成一出门,里面就给路眉打了电话:“没空过来吗?”
路眉坐在办公室里,压低了声音:“开会呢。晚上再说!”
听声音感觉态度好着呢,章主任就道:“那你忙,下午就能见了。”
章泽成站在外面只能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但说的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清。他顺势去了斜对面,敲开了梦如烟的门。
梦如烟见到章泽成很惊讶:“您怎么来了?”热情的把人往里让。
里面已经没有戴慧珠了。
章泽成看着梦如烟突然就笑了:“好玩吗?”
“什么?”梦如烟小心的看章泽成,觑着他的面色。
章泽成蓦地一笑:“就是问你,不唱歌想做生意的事。做生意那么好玩?”
梦如烟猛地松了一口气:“好玩!觉得比唱歌有意思。”
章泽成点点头:“上次你说的事我答应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叫那个谁今儿就把股份过到我的名下……”
梦如烟一愣:“都过到您的名下?”不是说其中有自己百分之十一吗?
章泽成点了点梦如烟的鼻子:“怕我昧下你的那点钱?”他轻笑一声,“先存在我这里。调查组要查呢,放在我名下是我的产业,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梦如烟一笑:“您说什么呢?便是把整个厂子的股份给您,您也瞧不上,我就是眼皮子再浅,也不至于为这点东西,疑心您。”
章泽成点头:“那就行!行了,你想干嘛干嘛去,昨晚打牌,没睡觉,我在这里睡一会。”
梦如烟收拾了东西:“我去下面吃饭,一会就回来。顺便给您带吃的。”
出来就打电话给戴慧珠,叫她马上就去办,“章少那边……他有助理有律师,我给你联系电话,你跟人家直接联系就好。”叮嘱完又问了一声,“你到底跟章主任是怎么说的?”
戴慧珠敷衍的道:“也没说什么……男人女人大晚上的在一块,哪里有时间说别的,我才说换个时间再细说呢。”
梦如烟挂了电话,身后跟着的助理捏着手里的手机,浑身都出汗了。刚才章少短信过来,叫自己把手机开着他要听听梦如烟都要谋算什么。于是她知道,这位歌手算是好运走到尽头了。这么一位大少不抓紧,不知道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
这下真完了。她不背叛就得跟着一起完蛋。
晚上的时候,林雨桐接到章泽成的电话,说他在自家小区门口。
林雨桐就说:“那你进来吧,有事上我家说。”
章泽成不由的紧张起来,叫自己上他们家是几个意思,他起身还从车上拿了香水往身上喷了喷,没想到到摁了门铃是她男人开的门。
章泽成真想转身就走:你有病啊!你男人在家,你叫我来干嘛。
林雨桐一身居家服的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里面坐,吃点水果。”
章泽成僵硬的笑了笑,实在说不上表情有多好看,进来就说了一句讨厌的话:“如今还住地下室啊!”
自家这是最早的别墅,下沉式庭院,当时这是最好的房子。
赖的跟他说这个,林雨桐就打岔:“章少有急事?”
章泽成把文件袋往前一扔:“这个签字了。顶的上半个别墅小区的价儿。”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四爷点头,她才打开,见里面竟是股份转让书,把优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按照非常低非常低的价格卖给她。
章泽成看她:“你让给我的那块地皮翻了都不止一番了。我这人不是个讲究的人,但是也不好占人太大的便宜。这么着,之前说好的游乐场的股份,我不给你了。拿这个补偿给你。”
林雨桐就道:“我得跟罗总商量。”
“这不关罗总的事,我要用这个价格卖给的是你。”章泽成就道,“你要不要,我能马上把它卖给一个和凤凰果源打的起擂台的饮料厂,信不信?”
信!
这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的逻辑。
林雨桐拿笔直接签字:“钱转给你,按如今的市价。”
章泽成面色一变:“我说了就这个价格。”
四爷说了一声:“行!”
林雨桐不解的看四爷:这是干嘛?
四爷看章泽成:“我有个消息,值这个价!”
章泽成看向四爷:“什么意思?”
四爷叫章泽成附耳过来,轻声嘀咕了几句。
章泽成面色大变:“当真?”
四爷点头:“这种事情,你回京去验证一下就知道真假。你二伯到了正要紧的时候,令尊如今可有点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这家里不管怎么闹,对外该是一个整体才对。你二伯进一步,便是将来,章家也有一面不倒的大旗。这一步,进,则章家还能再往上走走。可若是上不去,那大概说了,从此人家得问,章家是谁?”
章泽成的心都揪成一块了,“多谢!要是消息确实,我再另外致谢。”
说着,连告辞都没有,直接走了。
林雨桐恍惚听着,是北省一号背后的阵营里有人跟章家老二竞争一个副guo的位置……可四爷的意思怎么像是背后提点了章家一下呢?
见桐桐疑惑,四爷就解释:“陈科是陈科,咱们是咱们。陈科随时能走,走了,咱们跟一号的关系说断就断。别忘了,你是二号夫人的‘娘家亲戚’,别人会把咱们当谁的人?一把手二把手,从来不少掰腕子的事情。一号更强势了,于二号有什么好处呢?于咱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咱们的作用从来都是做桥梁,桥梁就是天平,不能叫它朝一边塌,要不然就失去意义了。”
可只要是平的,二号就算是占了便宜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很多事情都是牵一而动全身的。所以,不接触上面,你就永远不知道这一天天的这个活动那个检查的是闹腾什么呢。
现在不知道多少厂子一头的雾水,好好的,查查查!查个毛线呢。
便是托人打听,你能打听出神仙打架,又为什么打架的事吗?离小老百姓都太远了!要是琢磨不明白里面的事,那就是被提溜的团团乱转,紧张的要死,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好觉。等你参与其中,看透里面的本质了,你就能用它为你所用。这就是差别!
林雨桐蒙头去睡觉了,爱谁谁!头疼!
四爷办的事看起来松散的,但眼见的:情人要反目,父子要成仇,连兄弟都要阋墙。
每个人好似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走,每个人都觉得他们在谋算别人,可实际上呢?每个人的谋划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用他的话说: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比棋子有意思。
感觉他就是手里握着地球仪,着眼点总是很高,然后指头轻轻一扒拉,所有的事情,从上到下就都跟着转了,可悲哀的事,林雨桐到现在为止,也不能说全看透了里面的局。
高参吗?
呵呵!他这高参可不好用啊,主意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