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言还真知道。

        之前在电影之中，他跟那几个同样选择了《王妮的一天》这部电影的主播交谈过，他们也曾交换过信息。

        在第一次进入电影的时候，那些主播们进入的第一个场景是图书馆，而他们所进入的第二个场景……

        是学校的游泳馆。

        也就是在学校游泳馆里，他们找到了“王妮”的尸体。

        温简言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才赶到了学校操场附近的体育馆内。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时间关系，这里附近并没有几个学生，四周一片荒芜，安静的令人心慌。

        温简言走上前去，试探性地推了下门——没锁。

        他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温简言就看到了雨果熟悉的身影。

        他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先前的猜想没有错，游泳馆就是他要来的地方。

        温简言走向雨果，压低声音：“王妮人呢？”

        雨果向着不远处的更衣间抬了抬下巴：

        “里面。”

        温简言一愣：“你没跟进去？”

        他问的太过自然，反而令人忍不住愣了一愣。

        雨果：“……”

        诚信至上直播间：

        “哈哈哈酷哥无语。”

        “哈哈哈哈，主播别把雨果带坏了啊！！！”

        正在两人搭话之际，王妮已经更换好泳衣，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温简言自动闭了嘴。

        只见没有脸孔的少女缓缓走到泳池边缘，伸脚进去探了下水温，然后缓缓地下了水。

        游泳馆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水波轻轻晃动的声音。

        虽然隔着老远，但是，温简言仍然能够看到，对方并未游动，而是正仰面躺在水面上，双臂伸开，姿势平静而诡异，一动不动。

        这令温简言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自己先前在游泳馆内遇到的那一幕。

        黑水从泳池的深处泛起，无数惨白冰冷的尸体浮现出来，向着他伸出手来——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简言一惊，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游泳馆的门被从外推开。

        一个同样没有五官的男学生从外面跑了进来——虽然没有任何显著的特征，但是，温简言就是知道，这个冲进来的学生应该就是另外一部电影的主人公：

        李察。

        只见李察快步走向泳池。

        温简言的心微微提起。

        他想起苏成他们曾经告诉过他的情报。

        ——在他和橘子糖在第二节课去往《王妮的一天》电影中时，苏成他们则是留在《勇敢的李察》内，而他们亲眼看到，在电影的最后一幕里，李察亲手杀死了泳池中的女人。

        也就是说……

        他们现在要起眼目睹一场情侣间的凶杀了吗？

        不远处，“李察”已经走到了泳池边上，而原本飘浮在水上的“王妮”似乎也看到了他。

        伴随着水流声，王妮缓缓地游向了泳池边上。

        李察蹲下身，伸出双手，探向了王妮。

        温简言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男生的双手托住了女生湿漉漉的面颊，紧接着，他俯下身——

        两人轻轻吻在了一起。

        “……”

        温简言愣住了。

        这个走向……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无声接吻着，两人的动作像是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彼此相拥着。

        毫无预兆地，一切都黑了下去。

        漫无边际的黑暗簇拥而来，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几乎是眨眼间，这里就变成了黑暗的无边空间，而这里也只剩下了雨果和温简言两个人。

        耳边响起系统的机械声：

        “您已使用一次寻找机会。”

        “剩余次数：2。”

        “等一下，剩余次数？你——”温简言急忙开口，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黑暗就再一次飞快退去，伴随着光怪陆离的影子变换，他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而这一次，他们站在了阶梯教室的大楼门口。

        身旁是熟悉的草坪，大学生三两结伴而行，正说说笑笑地向着阶梯教室内走去。

        阳光明亮刺眼，但落在身上时，却完全无法驱散其中的寒意。

        雨果微微眯起双眼：“这到底……”

        “我大概明白一点了。”雨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简言突然打断了。

        雨果扭头看向他。

        只见温简言抬起眼，浅色双眼微眯着，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眼前的大楼。

        “我现在经历的，应该就是两部电影之中的主要情节。”温简言缓缓说道，“不过，这两部电影的内容，应该全部都是假的。”

        所有的真实内容，都被完全虚假的画面取代了。

        所以，在食堂中，王妮顺利且正常地吃完了饭，然后进入了图书馆，安稳地查阅了资料，最后来到了游泳馆，和自己的男友在泳池边接吻。

        而这看似“正常”的一切，其实全部都是虚假的。

        “梦魇现在要我做的，是‘找’什么东西。”温简言扭头看向雨果，张开手掌，向他展示自己找到的两个“道具”，那两只灰白色的，散发着腥腐气味的眼珠。

        “我找齐了一对眼珠，所以才开启了这个场景，所以我猜，副本真正的任务，可能是要我找到“真实”。”

        雨果定定地注视着他，没说话。

        “我刚刚已经用掉一次机会了，现在还剩两次。”温简言收回手，将那两枚眼珠重新妥善放好，继续说道，“我们最好珍惜这两次机会。”

        梦魇并没有告诉他们，如果将三次机会全部用掉会发生什么。

        但是……

        根据温简言先前和副本内场景有关的经验——而这里面绝大多数是追逐战——来看，如果不完成任务，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走吧。”温简言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开了步伐。

        两人走入了阶梯教室。

        阶梯教室内，一切都和温简言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闹哄哄的学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座位，以及讲台上还没有开始讲课的老教授。

        温简言只一眼就看到了李察所在的位置。

        对方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温简言向着雨果招招手，两人坐在了相对靠前的位置。

        上一次，他进入电影时刷新的位置太靠后了，几乎没办法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他总算是有机会了——即便是虚假的画面，说不定也自有其作用。

        课程开始了。

        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老教授缓慢催眠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过，或许是副本力量干扰的缘故，他讲课的内容毫无逻辑，几乎不成语句，不过，温简言的重点也并不在他讲课的内容上。

        他微微侧过身，用余光观察着后方的李察。

        李察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无论是上课前还是上课后，他都始终没有抬起头过，如果不是肩背还在随着呼吸起伏，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等一下。

        温简言的视线落在李察身边的空位上，微微一愣。

        在他的印象里，这里本该是楚楚的位置。

        但是，这一次楚楚不见了？

        虽然知道他现在所在的电影全部都是虚假的，但温简言还是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主人公直接消失——

        还是说……

        温简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怔了下。

        课程很快结束了。

        整节课的过程中，李察都从始至终没有抬起过头，而是始终熟睡着，自然也就没有发生之前“忽然起立冲出教室呕吐”的事。

        老教授停止了授课，开始低下头整理起讲台上的书本，学生们也起了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出教室。

        终于，李察这才动了动，缓缓地从桌子上直起身。

        温简言注意到，他仍旧是没有脸的。

        “李察”将书包背起，转身走出了教室。

        温简言和雨果也立刻跟上。

        伴随着人潮，他们再一次来到了教室外。

        不远处，同样面容空白的王妮等在那里，李察走了过去，两人似乎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便并肩向着远处走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和上一次几乎毫无区别。

        在短暂碰面之后，李察和王妮二人再次分开，这一次，雨果跟上了王妮，而温简言则跟上了李察——李察的假生活和王妮同样枯燥乏味。

        他也去了图书馆，但却并没有借阅校刊，而是在另外一个区中翻阅。

        紧接着，他离开了图书馆，和王妮在游泳池碰面。

        两人接吻，分开。

        不过，这一次，剧情并没有在这一瞬间结束，被黑暗笼罩，而是持续发展了下去。

        由于在现实中，王妮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尸体也被以怪异弯折的状态塞入了更衣室的柜子里，所以，接下来王妮的行程就一定全部都是虚假的了，再跟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温简言和雨果跟上了从游泳馆内离开的李察。

        他们一路回到了男生宿舍。

        虽然并不是这里的一员，但是，这一次，温简言和雨果都没有被宿管阿姨拦下，对方视而不见地放了他们进去，让他们顺利地跟着李察上了五楼。

        李察去往洗漱间洗漱。

        他拧开水龙头，干净的水流哗啦啦地流淌在瓷砖上，然后又被很快合上——然而在现实中，水流始终流淌不歇，而李察挖下了自己的双眼，肚子被水灌得滚圆，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里。

        整个剧情都被笼罩在一层虚假的安详之中。

        “差不多应该就到这里了。”温简言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接下来，李察就该死了。

        而这正是《勇敢的李察》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幕。

        而正在这时——

        弯腰洗脸的李察忽然猛地直起身来。

        在肮脏的、布满水渍的镜子里，忽然倒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恐怖的脸。

        他用那双空洞的、血肉模糊的眼眶“注视”着温简言，嘴角缓慢地大大咧开，以一种怪异的语气问道：

        “你找到我了吗？”

        “！！！”

        刹那间，温简言感到后背窜起一阵悚然凉意，他寒毛倒竖，几乎险些叫出声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熟悉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凶猛地吞噬了一切。

        耳边，系统的机械声再一次响起：

        “您已使用两次寻找机会。”

        “剩余次数：1。”

        系统的声音没有半分情感，在黑暗之中回荡着。

        “您可自由选择时间节点回到剧情，请谨慎使用您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