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与尘道子，就这样坐在城头，彼此默默的喝着手中的酒，时而抬头，还可以看到远处的火红的天地，阵阵热浪弥漫，呼啸而过。

“死了……老三死了，老二的元神，最终也消散了……”尘道子苦涩的一口把壶中酒喝尽，仍在一旁。

“尘道三子，尘道三子啊，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人……”

王林沉默，喝了一口手中的酒，轻声道：“当年，我不该让你们三人同去……”

那尘道子猛地转身，盯着王林，神色透出狰狞与恨意，王林同样望着尘道子，默默的望着。

“灵儿，去打酒来！”二人对视了许久，尘道子脸上的狰狞渐渐消散，有些萧瑟的对身后灵儿说道，转过了头，望着远处天地的火红。

“修道者，逆天而行，既然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不免会道消身陨，这一点，我明白……当年你邀请我三人去妖灵之地，并未强迫，是我三人自愿，这一点，老夫也明白……”尘道子一脸苦涩，看了看身边七零八落的酒壶，拿起几个晃了晃，已然全部空空。

王林沉默中把手中酒壶递给尘道子，尘道子接过喝了一大口，双眼流下泪水，喃喃道：“老夫恨的是自己修为不够，恨的是无法使得二弟三弟复活，恨的是无法复仇！！愧对他们二人亡魂！！”

此刻，灵儿也从城里买来了酒，红着双眼，把几个酒壶轻轻的放在了尘道子旁边。

王林拿起一个酒壶，一口喝下一壶，眼中露出果断，沉声道：“尘道子，此事王某有责任，若当年没有让你三人同去，也就不会有这等凄悲之事发生，杀你师弟者为古魔塔珈，王某承诺，用不了多久，让你有亲手杀古魔塔珈的机会，为你师弟复仇！”

尘道子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看向王林，神色透出激动。

“此言可真！”

“这是王某对你的承诺！”王林把酒壶放在地上，起身望着远处天地，好似在追忆着什么，缓缓说道：“人之一生，生生死死，看透了，也就透了……你师弟二人，还有你去祭奠，足矣。我等修道之人，生死已然不在己命，茫茫星域内，每天都会有修士身亡，又有几人记得他们，又会有多少，可以为之祭奠。

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要看透生死，看透自己的生死，也要看透别人的生死……王某曾送一故人骨灰回其家乡，在那里听到了一个孩童歌谣。

杏花树，开白花，养女莫把道士家。年前二郎刚上山，年后一郎尸骨寒，养女哭声陪死人，却把棺材当自家。杏花树，开白花，孩童莫要见道家，若问我的年岁几，还称没有道缘呀，狗一叫，猫一抓。吓得道士回老家……

小小童谣，却点透了我辈中人的悲与哀……尘道子，看透吧，看透了，自己的痛苦会少一些……”

王林声音平静，但却有很浓的惆怅，留下这一段话，他起身向着远处走去，其背影，蕴含了比之尘道子还要浓郁的萧瑟与孤独。

尘道子怔怔的望着王林的背影，耳边环绕之前的那一番话，眼看王林就要走远，他站起身子，大声说道：“你可看透？”

远处王林的身子一震，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没有看透……”带着苦涩，王林化作一道长虹，直奔天空而去。

时间渐渐流逝，自王林从尘道子那里离开后，他就始终盘膝坐在那火山口旁，默默的望着火山，脑海中不断地回放往昔的点点幕幕。

他看不透生死，所以，就要承受一千多年的痛苦与孤独，且，还要继续承受下去……

在那痛苦中挣扎，以心中的意念为灵魂，走在这茫茫的修道之路上，无始无终，没有尽头。

火山处，除了那滚滚黑烟升起发出的丝丝之声外，还有四周天地如火焰燃烧的声音，除了这些，一片安静。

在这安静中，王林默默的坐在那里，在他的身前，放着一具棺木，这棺木如水晶，发出皎洁之芒，在其内，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这女子皮肤晶莹，看去根本就不像亡人，而是睡下了似的。

这女子没有绝艳天下的容貌，更没有倾城的气质，但在王林眼中，哪怕是天下绝艳之人，倾城之女，也比不过这棺材内的女子半分。

“婉儿……”王林右手在这棺木上轻轻摩挲，眼中透出温柔，他望着那棺木内的女子，仿若回到了朱雀星。

生与死，王林，终究是看不透。

在这一刻，仿若这天地间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他与这棺木内的女子。

默默的感受着孤独，静静地望着这个陪伴他一千多年的女子，在这安静的世界中，王林心里，渐渐找到了一丝灯火的温暖。

这温暖虽少，但却融入了王林的灵魂。如同左岸的虚幻，明知随时可以消散，但仍然执著的望着，哪怕隔一条生与死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