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试教室里一片死寂。
元浩都有点震撼得微微后仰,神色惊异。
就算s大精英辈出,但在压力面试里能反过来给学长学姐们上一课的大一新生,绝不多见。他身旁这位大概有那个能力,但绝没这个“布道”的好心或耐性。
元浩正想着,坐在他旁边的某人终于还是没压住——
江肆松掉手里把玩的笔,抬手轻蹭了下清挺的鼻梁,同时他喉结缓滚出声笑:“挂靠自动化系的无人系统研究中心,听说过么?”
宋晚栀一怔,回眸望他。
江肆不紧不慢地重复:“听说过?”
宋晚栀回神,点头。
“无人中心那边给每届自动化系学生两个破格选入的名额。系里这周末组织你们新生进行兴趣参观,之后我会以我个人名义举荐你参加考核——当然,能不能通过要看你自己。”江肆靠在椅里,跟说了自己今晚的晚餐计划一样语气随意。
其他人的表情却都变了。
尤其丁羽乔,几乎是在回神的第一秒就将十分不善的目光射向宋晚栀。
宋晚栀失神。
她不知道江肆作为这个破格的开创者,最有资格举荐却从来没行使过,但只从别人反应里她也能猜到这个决定有多特殊。
比起有机会进入无人中心跟随研究生学长学姐们科研学习的机会,她同样担心江肆会因为在这种公开场合直接说出这句话而遭受非议。
宋晚栀不安地看向江肆,没有在第一时间应下。
元浩也醒神,拧眉扭头,压声:“你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像什么,”江肆不以为意,“她很优秀,我见猎心喜,不行么。”
“……”
要不是场合不对再加上宋晚栀确实表现得无可非议,那元浩真的很想问问他是见的哪个猎,心的哪个喜。
“部长,时间快到了。”有人提醒。“好,”元浩无奈应了,“没什么问题了吧,没有就到——”
“我还有个问题。”
“?”
顺着声音转头,元浩望见丁羽乔侧面表情的一瞬,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开口想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宋晚栀学妹在专业上表现得确实足够优秀,但这不代表你能胜任校学生会宣传部干事的职务,”丁羽乔语速极快,甚至有点咄咄逼人,“我要是没看错,你应该有腿伤吧,你能确保之后不会成为需要照顾的特殊个例而影响到部内的工作安排吗?”
“——”
话声落地,教室里鸦雀无声。
最居中的江肆眼神一停,缓了几秒,他仍散漫如常地朝旁边抬头,但那双桃花眼里纳着的笑意却凉下来了。
宋晚栀默然地攥紧放在膝前的手,脸色微微苍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那人目光落过来前,将左边脚踝轻轻往后藏了藏——即便知道是徒然。
“我会,尽力完成一切工作任务。”女孩第一次回答得磕绊。
“尽力?”丁羽乔一笑,“如果尽力就能做好,那也不会有那么多失败者了,对吧。”
元浩皱眉,拉了拉丁羽乔:“丁部长,我们……”
“秉着对之后部内工作负责的态度,我必须要确定一下,”丁羽乔视线划到宋晚栀脚踝处,“你腿伤是长期性的吗,怎么造成的?”
“……”
这场是压力面试,丁羽乔态度坚决,其他人也不好插话。
况且他们都知道丁羽乔这个态度的成因:她喜欢江肆这件事,在学生会里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学妹去蹚这趟浑水。
江肆抑着情绪,眼睑轻敛。
余光里,女孩在膝上握紧的手微微栗着。
“是长期性的,”宋晚栀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低涩,“成伤原因是从二楼窗户摔下。”
“自己摔的?”
江肆眼皮一跳:“丁部长,差不多可以了。”
“抱歉主席,这是我们部内的选拔面试。”丁羽乔扭头,“当然,宋晚栀你有叫停的权利,这是你的面试。”
“……”
江肆指节叩桌,冷落下眼皮。
只是在他动怒前,坐在椅子里的女孩艰涩地开了口。
“是…被我养父喝醉以后,扔下去的。”
“——”
一室寂静。
“叮铃铃。”
倒计时闹钟倏然响起。
宋晚栀苍白地收着下颌,像被铃声叫回神,她松开手指扶着膝,慢慢从椅子里起身:“我的面试应该…结束了?”
元浩回神,连忙朝门口已经傻了的大二干事示意:“可以了,请下一位同学进来吧。”
“谢谢。”宋晚栀轻轻躬身,转向往外。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她长裙的尾摆,随着那垂落的花瓣似的起伏,更瞥向那截纤白而瑕疵的脚踝。
宋晚栀感觉得到,于是攥在身侧的手指扣得更紧,几乎要掐进肉里。
在即将跨出教室时,女孩低垂的眼尾终于沁出难抑的红。
不必再在人前强抑掩饰,湿潮的雾气凝汇眼底。
也是那一秒。
面试席居中,江肆将手里文件夹摔到桌上,他侧过头嗤出声轻懒的笑:“丁羽乔。”
宋晚栀身影一滞,停住。
丁羽乔僵着开口:“江副主席,我完全是按照压力面的常规流程……”
“既然你这么喜欢挟私废公,”江肆起身,声线松懒地打断,“我人比较渣,前女友也多,不如列个清单给你,你一个一个报复过去——也省了精力过剩、伤及无辜?”
丁羽乔的脸霎时白了。
在众人不敢反应的寂静里,江肆离了席,只在插着兜走过丁羽乔桌前时,他眸子黑漆漆地睨下来:“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我帮你请辞。”
“——”
江肆眼眸晦暗,气场低沉地走出教室。
临到门外,他长腿一停,很顺便地从外套口袋里伸手,把门旁还呆着的女孩一并揣了出去。
宋晚栀一直被他拉到教室门后几米外,那截凹折进去的走廊墙角里。
那人停下,不怎么温柔地一扬手腕把她塞进折角后。他自己也顺势转过身来,漆黑眸子死死盯住她。
宋晚栀有点回不过神,滞涩地仰起头回望他。
还没回过神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被女孩将哭未哭的眼眸一望,江肆压了大半晚上的烟瘾来得更凶了。
他啧了声,俯下来——
“问你什么你答什么,”那人声音低哑得烦躁,“在我面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