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没有一点惊色的族叔李承晊面上表情如同一片摔碎的瓷瓶,显出无限的惊骇,他双腿像是抽了骨头一般软下去,脑袋扑通一声磕在地上,撞在李宝驮腰上,两人滚作一团。
天旋地转,李宝驮发觉自己这位族叔像只青蛙般跃过自己,又跪在前面,他嚎道:
“承晊见过大人!”
李宝驮慢了一步,正巧撞上胡经业的表情,这老东西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消失了,只余下一片迷茫,像摊泥一样软在地上。
胡客卿当然见过李清虹。
<div class="contentadv"> 李清虹引动阵雷开启湖中洲时他就在岸边遥遥的望着,怀疑自己还不够人家一道雷霆的,从没想过与这位大人有什么交集,更没想过‘胡大人好威风!’这样的话。
这无疑如同一道白雷,劈得他屁滚尿流,他仿佛被摧毁了心智,软软地瘫在地上。
可李清虹没有分哪怕一道眼神在他身上,看着满头大汗的李承晊,思索了一瞬,轻声道:
“承晊?”
李承晊恭声道:
“晚辈的父亲是曦明大人。”
“原来是明儿。”
李清虹一句明儿才是真正吓到李宝驮了,他脑袋抵在地面上,两眼发虚,终于相信她就是青杜峰上那道雷霆,听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我不过路过此地,却看了这样一场好戏!”
胡经业总算是缓过来,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面色白得如纸:
“大人…大人误会了。”
‘也就来的是我,大伯最心疼族人,方才若是他来,这姓胡的已经人头落地了…’
李清虹声音轻灵:
“这孩子我看着顺眼,多聊两句,你已经想着她嫁给你家公子了,胡经业,你真是打得好算盘,我家大宗的婚事也敢指手画脚。”
“看来是我族正院管得太严…你反倒觉得我家嫡系都是软脚虾了?嗯?”
“大…大!人…”
李清虹越是轻声细语,胡经业越发察觉她的怒意,李清虹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李家还没有人惹怒过李清虹,胡经业算是第一个,自己已经吓软了。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两眼翻了要昏死过去,李清虹屈指一弹,这老家伙一身修为都被封住,她轻声道:
“承晊,送去给承淮。”
李承晊忙不迭地招呼人来搬他,李清虹则道:
“宝驮这一脉也多年不曾归族了,我大伯也思念得紧,一并去见见我大伯。”
李承晊恭声应了,李清虹抱着女孩驾雷消失,李宝驮还跪在原地,地上的胡经业手脚冰凉地躺着,直直地望着天空。
“恭喜宝驮!”
李承晊宛若未见地迈过胡经业,笑着去扶李宝驮,天空中流光闪烁,一一往此处落来,李宝驮只觉得身处梦中,遥遥听见一片恭喜之声。
…
平崖洲。
李殊宛落在峰上时面色有些发白,她从小听说过大湖,却不知道望月湖这样大,又在转瞬之间穿梭过无数波涛,眨眼就落在这洲上。
她头一次见这样的宫殿,还未细看,殿中正坐着一老人,身上七点青光,看上去很是慈祥,乐呵呵地迎上来,笑道:
“宛儿来了…”
李殊宛礼貌应了,发觉大殿的另一侧站着一位少年,身上暗红中着金,侧着脸对着她,阳光撒在他身上,李殊宛只看了一眼,觉得两眼一痛,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玄宣只当她害怕,哄了两声,李清虹轻轻叹了口气,把方才遇见的事说了一遍,开口道:
“大伯,族内管束到底严了些,大宗如今在洲内好说,小宗在府中,多有苦楚可受。”
李周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女孩,这才抬头,答道:
“大人说的事情…叔公也提过,只是束约如箍,不能轻解,李宝驮好歹是小宗,若非如此,哪里请得来胡经业?别人在胡经业面前可能说上一句话?受了别样优待,就要束约一二,省得去欺压别人。”
李玄宣把书简塞进李殊宛怀里,安抚她去偏殿背记,心中其实还是心疼族人,比较支持李清虹,没有多说话,李周巍沉声道:
“修为之间难以逾越,这边一放松,他们固然不会被普通修士欺负,可更会找其他凡人去欺压,到时凡人之中又有一级台阶分明,不是好事。”
李清虹点了头,答道:
“你看着来,我家一向尽可能公平,难免会委屈,也不应该让诸子弟寒心,我此行也是起了振奋诸脉的心思,故而严厉了些。”
三人的讨论告一段落,李殊宛已经从偏殿上来,细声细气地道:
“大人,我已经背会了。”
“好快!”
李玄宣笑着点头,符种如今的选择越来越苛刻,能被选中的孩子也越来越优秀,他只考教了两句,李殊宛都答上来了,李周巍侧身道:
“把大公子请过来。”
李绛迁很快就到了殿中,这孩子热乎乎地把三人都叫了,又去叫李殊宛妹妹,李清虹笑着抛出重明洞玄屏,两个孩子按着口诀背起来。
李周巍目光还在李殊宛身上打量,眼看两人盘膝接应符种,迈了一步,身上暗红带金的衣物微微泛着光,轻声道:
“这孩子魂魄似乎有异,能窥见他人之秘。”
“嗯。”
李清虹同样有所察觉,应了他,三人满怀期待地等起来,过了一夜时间,屏光之中正有一点光彩放出,两个孩子齐齐睁眼,皆有异色。
李绛迁更多的是恍然之色,拍拍手站起来,行礼道:
“迁儿已经受符,多谢长辈看护!”
李殊宛则满是震惊与好奇之色,看着这位哥哥行礼,连忙跟着道谢,抬起头来,却发现四个人都愣愣地盯着她看。
李清虹骤然起身,女孩的眉心正一点点浮现出橙色的光彩,形如花瓣,大如珍珠,焕发着清光,一连闪烁了三下,这才慢慢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