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的心悬到了喉咙口,目光紧紧随着那颗东珠而去,见那颗东珠划过了几乎与魏玄知头先那一颗一模一样的弧度,而后,“啪嗒”一声落进了壶口,可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声,一颗东珠又从壶口滚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明漪双瞳微微一缩,与其他人一般,目光紧紧盯在那一处,唯独薛凛一人,好似已经事不关己般,低头整理着腕上护臂。
徐内侍带着两个小内侍紧赶两步上前查看,将那颗掉落地上的东珠捡起,神色有些莫名地上前回话道,“回陛下,是薛大都督的东珠掉进壶口时恰恰将魏三公子早先投进去的那颗给……挤出来了。”
这结果全然不在众人意料之中,纷纷神色各异看了过去,果然见徐内侍奉上的那颗东珠上面有一点黄色的标记,正是方才做的,魏玄知的为黄,薛凛的为红。
“到底还是薛大都督技高一筹,魏某认输认输,薛大都督初玩儿这投珠都能如此厉害,想必这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之传闻果真是名副其实。”
“薛大都督能够镇守西陲,震慑北狄,自然有我等不能及之处。薛大都督身为武将,身手了得,兵事娴熟,你我不及也就罢了,我早前还看过一篇养兵屯田之策,当中写了不少安民强邦之计,旁人说是出自薛大都督,我本还不信,如今还有什么不能信的?薛大都督文成武功,在你治下,西北兵强马壮,你果真是我大周国之柱石,旁人难以企及,越秦叹服。”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吗?那我可得拜读一二,若可以,还要向薛大都督讨教一番,说不得你那些计策,在我们湘南也合用呢!”魏玄知听着也是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是不遗余力地捧赞薛凛,倒好似全然忘了两人是为了求娶李凤娇,此时倒好似对薛凛心服口服了似的。可……绝不会如此。
明漪突觉不妙,尤其是看着魏、褚两人脸上的笑容,一些早前忽略了,未曾想过的可能性突然从心底升腾而起,她脸色微乎其微变了,转头一看,果然见无论是傅睿煊,还是安嫤,两人的脸色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倒是崇宁帝,仍是一副平和的笑脸,可明漪的目光落在他捻动得比方才快了两分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上时,心“咯噔”一下就沉到了底。
她连忙抬起头,看向薛凛,后者往日里那般敏锐,今日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仍是一副从容淡漠的模样,朝着魏、褚两人拱手道,“两位实在是谬赞了,我不过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武人,就算读书习字都是半路出家,又哪里及得上二位家学渊源。再说到西北,两位也不知从何处听说的那些话,北关城都穷成什么样了,自是比不得湘南富庶,我倒是还想着要与魏三公子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请魏三公子向湘南王说项说项,回头也能接济一二。”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也甚少开口,所有人都当他是个不善言辞的,谁料想,他开口便是这么一通话,明漪看见魏玄知的脸色明显有一瞬绷不住了,只不过转眼,他又笑了开来,“薛大都督真是过谦了。”
“可见魏三公子也并没有方才话里话外那般了解我,薛某最是个老实的性子,从来只会说真话。至于你们说的那些什么养兵策……实在抱歉,我也就能勉强认个字,像你们一般,随手做文章却是万万不会的。”薛凛又是语气平平怼了回去。
好一个只会说实话,好一个随手做文章,明漪眼里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行了!你们今日是为了求娶长宁才与薛卿比试一番,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你们想让朕如何?”崇宁帝好一会儿后,终于开了口。
魏玄知和褚晏泽互觑一眼,双双拱手,褚晏泽道,“陛下,是臣不自量力了,我俩无论比什么,都不是薛大都督对手,当初,郡主连薛大都督这样的婚事都拒绝了,我们如今又哪里还有颜面求娶郡主?还请陛下忘了此事,就当臣从未提过吧!”
“臣也是这个意思,臣如今想起都觉汗颜,怎么就好意思提出求娶郡主呢?实在是惭愧得很……”魏玄知摇头附和,一脸的羞愧。
李凤娇听着欢喜极了,虽然极力隐忍,嘴角仍忍不住上扬。
明漪目光所及之处,崇宁帝一双眸子却有一瞬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