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兴致正浓,他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开心过,仿佛逃走的不止有身边这两位,还有他。仿佛今日出了城,他也能拥有此后的自由。
泠兴致盎然:“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流章他们藏身的环滁山,至于盘缠,我已为你们二位备好!”
路辛夷点点头:“泠,就送到这儿吧。我看天已渐亮,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回那个泠,我怕……”
“别怕!”泠走在中间,大手一挥,“只要我不睡觉,那个家伙就不会跑出来!”
听了这话,路辛夷才算心中有些踏实,她有些按捺不住,微微向前探着身子:“泠,你真的……是我之前救下的病马吗?你的本体,真的是一只影子吗?”
听到影子二字,淞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泠先是懵了,继而在马上摇晃了好久,才吞吞吐吐道:
“辛夷,谁和你说,我是……一个影子啊?”
辛夷顾左右而言他:“哎呀你就说是不是嘛!”
泠犹豫片刻,才道:“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吧。关于我的身份,若你真想知道,我……等我回去了,再写信给你,好不好?”
路辛夷不依不饶:“不嘛,等你回去了,没准儿那个泠也会用同样的方式不让你出来了呢?”
泠看了看淞,淞急忙道:“我去前面先探探路,你们二人说。”
等淞走远了,泠手中将缰绳握得紧紧的,很久,才下定决心道:
“辛夷,或许你早已忘了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忘记你。因为我对你,有着深深的承诺,和约定。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灵兽,叫畏兽。它生来就受着诅咒,有先知曾预言,畏兽出,家国亡;畏兽死,家国兴。
所以这只畏兽,从小到大,都经历着生死逃亡的游戏,亡国之徒想把它据为己有,以期望在乱世中获得无上的权力。
忠君爱国之人却渴望杀之而后快,唯恐斩草除根不尽。”
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月亮中的风,吹起他耳边的鬓发,路辛夷有些恍惚,这样的雪夜,好似与昨天的无二,但好似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泠缓缓道:“不管怎样,他终归还是有好处的。因为还有一个预言,就是他会保护他的主人,千千万万次,直到献出自己的生命。
畏兽顽劣,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些预言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从他的家乡,从楚国,被人一路带上景国,他被人卖到景国,想逃的时候,却稀里糊涂地拥有了一个主人。
很奇怪吧?如果是你,你会承认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主人吗?还要为她付出生命。”
路辛夷摇摇头。
泠也笑了,他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此刻,一个少年纯真的面庞映在他的脸上。
他手里随意揪了一根芦苇野草,在马上随意捉弄着玩耍。
“他也不承认,于是他逃啊,逃。那个时候,他觉得天下的事情,都与他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只是一个靠吃人影子而存活的灵兽,只要人还没死完,国家之间的胜负,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