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难得的红色将整个环滁山衬得一片喜气,可不知怎的,这喜气之中,竟多了一丝落寞。
肖丛一身红衣坐在灯火前,铜镜之中印出的,是她的面庞——曾经这面庞上只有杀气,只有天真,而后来,竟有了仰慕,有了追随,有了喜欢,而现在,又有了更深更复杂的情愫。
一旁的姑姑递上梳子,问道:
“娘子,今夜,恐怕也等不到将军了,还梳妆吗?”
肖丛接过梳子,一边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眼神落寞:
“梳吧,再等这一晚。他答应了我的,我相信他不会食言。”
更何况,那个人是公主,她怎么能吃公主的醋呢?
七岁,她被送到皇宫中,百十多个孩子,只有她一人坚持到长大,只有她一人被送到公主身边,做了她的暗卫。
几乎每一天,她接受的文化课教育,都是保护公主,对此,她怎么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呢?就算当时全天下的人都说辛夷公主的不好,她也从没把那些话听进去,她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记得自己的使命。
这就是立场。
流章一边给路辛夷梳着头发,一边看镜中的她。
路辛夷眼中凄迷,眼眸低垂,长睫之下,是一片阴影。
她张了张嘴,问道:“王兄,我恐怕失去了此生最爱我的一个人。”
流章的手顿了顿,他鼓足勇气,又继续梳下去,温柔道:“你还有王兄,还有君上,你还有追随你的臣民,怎么能算得上失去了最爱你的一个人呢?”
他将她的珠花拆下,指尖缠绕着她柔软的细发:“你说的那些事,王兄也可以为你做。
袅袅,为了你,我也……”
她突然回身,接过他的梳子:“王兄,你不是要成婚吗?你还不礼成,新娘子要等得着急了。”
流章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哀痛,他突然想豁出去一切,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他突然往前一步,看到镜中的自己,来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镜子里的他,不再是当初月城里的春风得意少年郎,不再是战功赫赫英雄将,只是一个历经沧桑的男人,尤其是自己那一瘸一拐的腿——
一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他后退半步,忽而道:“是了,新娘子要着急了。爱才会着急,若是不爱,才会一直不紧不慢等着。”
说罢,他转身出去,眼中噙泪,月光照得他的眼睛亮亮的。
才出去不过百米,一紫衣女子甩着步子潇洒走来。见自家哥哥这样沉迷、情绪低落,雅茗不由得好笑,她上前拍了一下流章的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