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知道麦乳精在这个年代是非常稀罕的东西,要是老张家只有一点点,他也就不敢开这个口来要。
但是,张奶奶不从关外带来了三瓶吗?你家有整整三瓶,分我一点又怎么样???此时阎埠贵就是这样的心思。
他也不确定老张家会不会给,但腹中空空脑袋也就跟着不太好使,那种想要占便宜的心到达了巅峰,忍不住的便想试试。
要来了是自个儿转的钥匙,要不过来,大不了被唐大妞知道了,堵在家口一顿怒骂,可也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如果说一九五九年之前的阎埠贵,虽然小气,算计,爱占人点便宜,但终归是有一些底线的。
就比如他敢找许大茂,许富贵要东西,是吃准了这两父子要面子,即便是不给,也不会口出恶言。
而当面对贾张氏,唐大妞这样飞扬跋扈,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的人的时候,他是从不会上前意图揩油的。
不为别的,只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文人,被人指着鼻子怒骂,实在是有辱斯文。
可现在,两年多的时间,已经磨平了他骨子里那最后一点文人的傲骨……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田小枣生完孩子,正在坐月子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试试……
更何况,更何况老张家虽然这几年一直跟大家一样吃糠咽菜,可刚回来的张奶奶确实脸色红润,一看在关外就吃了不少好东西。
这让他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感受到阎埠贵盯着自己的目光,张奶奶却是慢悠悠的抽着旱烟袋,慢悠悠的吐着烟圈。
良久之后,一袋烟抽尽,老太太取出黄铜烟杆,敲了敲,抠出去里面的烟灰。
“他阎大爷,咱们两家也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你不说我也看出来她阎大妈确实饿过劲儿了。
我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都是给枣儿准备的,但你既然开了口,那就给你一罐麦乳精吧。”
嘶!!!给我一整罐的麦乳精????阎埠贵满眼震惊,待到回过神来,慌忙就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柜子前,想要抓那铁皮盒子。
“等一下……”却在此时,张奶奶悠悠说道,“现在那个麦乳精,哪怕在关外也是抢手货,每盒要八块钱,还得要营养票。
这盒麦乳精就当是我给你代购的,票我就不要你的了……”
言下之意,钱你不能不给。
阎埠贵伸出去的手立刻缩回来:“老太太您是知道我们家的……见天儿的吃白薯……”
“吃白薯是不假,那不是一斤细粮,可以换五斤白薯,一斤半子面也能换三斤白薯吗???用粮食换了白薯,你们一家才能混个半饱……”
“现如今定量不够,家家户户都要买高价粮食,不少人家的存款,因为这个都清了空,或者是见了底。
可你们老人家不一样呀,粮食换了白薯吃个半饱,每天吃过饭就躺在炕上,不出门减少消耗……你们可是没买过高价粮的。”
没买过高价粮,也不舍得花钱买营养品,那钱不就都省下了吗???
所以说甭看阎埠贵,平时天天叫苦,也吃不饱,其实手里面的存款可是一点不少。
张奶奶可以给他麦乳精,但不能白给。
现在世道这么难,给了阎埠贵,四合院还有其他十五户住户盯着呢。
到时候要是不给别人,只怕要惹出不少事端。
可要是卖,那就又不一样了。
现在不管鸽子市还是其他地方,买卖粮食,营养品,肉蛋奶,几乎都是屡禁不止。只要数额不是太大,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他们这支持群众们之间的交换,算不上投机倒把。
啊,这个……见张奶奶挑明了自己有钱,阎埠贵也就不再哭穷。
意识到今儿这便宜是占不到了,只说着一会儿回家再跟老伴商量商量,便率先出了张家大门。
事后从老太太的口中知道这件事之后,唐大妞挽起袖子,嚷嚷着要带着孩子们去老阎家教他们全家做人。
九大金刚也全都起身,一个个虎视眈眈。只等他们老妈一声令下,便要踏平老阎家,拳打阎埠贵,脚踢阎大妈,至于那三个儿子直接一拳一个!!
张奶奶却是无力地摆摆手:“都坐下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要再提……”
“不要再提??老太太你也忒心软……”唐大妞愤愤不平,“有他阎埠贵这么欺负人的吗?我弟媳妇还坐着月子呢,他就敢上门要东西。”
“行了,我当时就已经把他拒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他阎埠贵要是再有什么,你再出面不迟……”张奶奶瞪了唐大妞一眼之后又叹了口气看向张沈飞,“这两年我在云居胡同一直深入浅出的,这几天回四合院之后,看着大家的日子,心里头总是沉甸甸的。”
不跟阎埠贵计较不是她好欺负,可老话不是说了吗?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到了这个时候,又没有被人占便宜,犯不着上纲上线……
张沈飞跟着也是叹气:“何止呢……农村日子更难……”
他虽然没离开过四九城,但是班里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有很多都是农村的。
从他们的口中张沈飞知道了很多不为人道的事情,相比他们四合院的日子,可以说是好了太多。
听到那些真实而又赤裸裸的事情,张沈飞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很多时候,他内心深处会感觉到深深又无力的痛苦。
还好,还好最艰难的日子即将过去,熬过去之后,总会有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等到过完年,灾情有所缓解,粮食产量就开始稳步上升,有个三四年就能恢复到五七年,五八年的产量。
如果说袁隆平那边的杂交水稻顺利面世,说不定这个时间还会再次缩减。
又在罗圈儿胡同敲了一天的石头,张沈飞迎着金黄色的余晖回到四合院门口,就看到许大茂正蹲在前院抽烟。
看到他出现,许大茂立刻站起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大飞哥,回来了?吃了吗???没吃我请您咱们出去吃一口???”
呦,这是特意在等我呢。
张沈飞点头:“就在胡同口的山西面馆吃刀削面吧,我把车子放回家就出来。”
等他再次来到垂花门这里,许大茂手里的烟早已经燃尽。
两人肩并肩走出南锣鼓巷,许大茂心情很是低沉,但他是个敞亮人,再加上做干事多年,也多了一份深沉,并没有直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