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王储正兴致勃勃地摆弄路易十六的齿轮机，转头招呼约瑟夫道：

    “您看，这个刀口的角度真是设计得太精妙了……”

    他却看到后者趴在一旁的工台上并不答话。

    安东尼奥走过去晃了晃约瑟夫：

    “殿下，您睡着了吗？”

    约瑟夫半眯双眼抬起头来，用力揉着太阳穴道：“哦，刚才晚宴的时候我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今年波尔多酿的酒真是出乎意料地美味，不过我现在有些头疼……”

    实际上，他当然没有喝多，这只是要按照“剧本”走下去而已。

    安东尼奥点头：“是啊，今天的酒的确非常醇美，我也喝了不少。那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哦，好的，太感谢您了……”

    埃芒见状，不着痕迹地向侍立在门口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而后快步过来将自家王太子扶起。

    而那名仆人则闪身出屋，朝早已准备多时的警情处特工发出“动手”的暗号。

    他一段赞美的话滔滔不绝，说得约瑟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躬身还礼，忽然注意到保罗身旁还跟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穿着蓝白色的纱面长裙，皮肤非常白皙，长着双很有灵气的大眼睛的小女孩。

    关键时刻，您怎么溜了？！

    总不能我一个做堂弟的冲进去帮你捉jian吧？您正主不在场，我进去算怎么回事啊？

    他也愣了几秒，只得跟着退出屋外，快步追上安东尼奥，拉住他道：

    “您怎么走了？屋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

    而男声则比较沉闷，大多是吐气发声的“嘿”、“喝”之类。

    他顿觉气结，从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

    “我……”约瑟夫顿时满头黑线。

    约瑟夫忙岔开话题道：“这位是？”

    ……

    他眼角瞥见埃芒点头示意，当即指向安东尼奥的住处，拖着长音道：

    “哦！我亲爱的堂兄，我要跟您继续讨论齿轮机的改进方案……走，我们去您那儿……聊个通宵……”

    女声婉转高亢，言语间在不断呼喊着“戈多伊”，或者口齿不清的“你真棒”。

    西班牙王储的房间外，一名壮硕的贵妇似乎认错了人，将正在望风的路易莎的侍女不由分说地架走。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已消失在走廊拐角。

    一人被两名“波涛汹涌”的贵妇看上，并因争风吃醋而动手打了起来，最终获胜者娇笑着将他拖进了不远处的休息室；而另一人则不慎撞到端着茶盘的侍女，一套价值连城的东方瓷器被摔碎。那侍女不依不饶地拉他去见内廷总管。

    约瑟夫顿时一头问号，又跟他沟通了半天才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自己这位西班牙堂哥是个“耙耳朵”，还是极为严重的那种。

    这两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自己的王储妃，和她的侍卫戈多伊！

    埃芒动作轻柔地拧动门锁，轻柔地推开门，而后闪身站在了一旁。

    “她……她背叛了我……”

    小姑娘上前一步，拎起裙摆，微微歪头，有模有样地屈膝行礼，用清脆的声音道：

    “愿天主保佑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我叫亚历山德拉·帕夫洛夫娜。”她的法语也说得极为标准。

    约瑟夫适时地收回搭在安东尼奥肩上的胳膊，后者也是有些疑惑，下意识地向里走了几步，随后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随即，他低下头，颤抖着退回到门口，顿了几秒，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约瑟夫整個人都傻了。

    不是，我说堂兄，您倒是冲进去啊？我这儿都把卫队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声招呼，进去把jian夫拖出去“浸猪笼”什么的。

    安东尼奥顿时愣在了原地。

    约瑟夫点头：

    “那您应该冲进去狠狠地教训她啊。”

    约瑟夫拉着安东尼奥进了屋，就见客厅里一片昏暗，卫兵室里似乎空无一人【注1】，而更里面的主卧方向却有隐隐的烛光传来。

    而就在此时，“醉醺醺”的约瑟夫右手搭在西班牙王储的肩上，脚步虚浮地走出了皇家工坊。

    “这您也能忍？”

    次日一早，约瑟夫便按照既定行程，在凡尔赛宫广场外迎接俄国皇储保罗·彼得罗维奇，也就是未来的沙皇——保罗一世。

    “不能……”安东尼奥低着头道，“或许，您能帮帮我？”

    安东尼奥真想要骗自己说他们什么也没做，但答案却是不言而喻的！

    他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涌上头顶，双手紧紧握拳，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又猛地向前踏出两步。

    很快，被戈多伊派来盯着西班牙王储的那两人都出了些“状况”。

    “让我来吧。”

    安东尼奥只是低头沉默着，一个劲地向前走。约瑟夫索性将话挑明了些：

    “刚才是不是王储妃在屋里？您不进去看看吗？”

    然而，他却意外地停住了。

    保罗露出微笑，对约瑟夫道：

    另一边，埃芒见两名王储离开半晌也没回来，只得尴尬地重新将房门轻轻锁上。屋里的两人竟从始至终都没发觉有人来过。

    片刻之后，约瑟夫和安东尼奥来到屋外，后者对自己的侍从比划了一下：

    “快开门。”

    直到重新来到皇家工坊，安东尼奥才像是找回了灵魂，双眼通红地看向约瑟夫，嘴唇颤抖道：

    侍从刚拿出钥匙，埃芒便殷勤地接了过来，微笑道：

    他们在干什么？！

    安东尼奥的眼睛更红了，无助得像个40岁的大孩子，好半天才小声道：“我……我……我不敢……”

    保罗皇储似乎对法兰西王太子能迎出这么远感到非常开心，下了车之后，快步来到约瑟夫面前，行了一礼，而后用标准的法语道：

    “很荣幸能见到您，尊敬的王太子殿下！感谢您能来接我。我在圣彼得堡都常听到人们在谈论您，说您是一位传奇的‘神眷之子’，虔诚而充满智慧的……”

    安东尼奥只当他是喝醉了，也不好拒绝，只得由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殿下，这是我的大女儿。我打算借这次为国王陛下庆贺生日的机会，带她来看看最繁华的欧陆的中心——巴黎。”

    “欢迎您的到来。”约瑟夫朝小姑娘笑了笑，推荐道，“巴黎有座伊甸园游乐场非常好玩，您可一定不能错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