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沉默了片刻，那次圣山的勘测行动对他来说也是一辈子的阴影，哪怕他最后启动了创生仪式强行逆转了结局，但他依然恨。

    他恨的是他自己。

    那个时候的他太弱小。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跟那男人并肩作战。

    “但我最悔恨的，是我对他的隐瞒。我对你说过，教会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锁定了起源之神的转生体。但那个时候，我也渴望着重回巅峰，我也渴望着创生仪式的力量。”

    副教宗沉声说道：“我们始终对龙翎保持着高度的关注，却不知道巨大的灾祸正在无声中酝酿。龙氏姐弟那次的圣山勘测行动，我们派出了非常强大的精英团队保护，但他们却在那座山中诡异失踪。如今想来，必然是宫禹和楚世卿在暗中捣鬼。当我们意识到小队全灭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我们无力挽回。”

    “也就是说，后来您对他多有提拔，是因为愧疚。”鹿不二被他护着走进黑雾的深处，只见狂风撕扯着漫天的死气，像是在怒吼。

    “是的，我的良心在提醒我，我有罪。因此我才对他纵容，允许他清扫临海市的神圣家族，允许他大开杀戒。甚至把我的一些调查，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他，这样导致他名声狼藉。”

    副教宗一步步倒退，只留给他一个凶猛的背影：“我本以为这样能够平息他的怒火，但我错了。他的杀性越来越重，到后来就连漫天神佛都无法化解他的杀意，这也为他招致了祸端。但我最愧疚的是，其实到最后……他已经猜到了，我也是他的仇人。”

    鹿不二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他已经很疲惫了，突然得知这些真相会后，就感觉浑身被抽空了一样，险些栽倒。

    副教宗却一把扶住了他，轻声说道：“只是即便如此，龙雀也依然把我当做他的老师。从那一刻起，我忽然意识到，那些年我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失败。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中，他真的跟自己和解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遇到了你。他相信你，只要给你时间，你会继续完成他当年未尽的愿望，因为你们本质上是一种人。”

    风声越来越烈。

    但风声里的哀嚎却愈发的恐怖。

    副教宗实际上一直在用风声来掩盖黑雾里的哀嚎声，也在尽可能的湮灭雾气里蔓延的死气，但终归还是无法阻挡那种力量入侵。

    鹿不二还是吸入了死气，意识浑浑噩噩的，身体也变得僵硬沉重，甚至有一种随时都会尸变的感觉。

    如果是他在巅峰时期，不至于如此。

    但眼下他很虚弱，命理都无法运转。

    更别说是异鬼术了。

    “孩子，要撑住！”

    副教宗大声喝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保护好龙雀。因此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虽然你不是我的学生，但你在我的眼里，就像是他转世重生了一样。”

    鹿不二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背后的温暖。

    老人的手按在了他的背后，一股温暖宽厚的力量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般照进他体内，驱散了深入骨髓的死气，重新带来生机。

    那是神术的力量。

    副教宗作为阿卡夏圣教的掌权人物，即便这些年因为某些行动导致被架空，但依然掌握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禁忌。

    比如他可以通过某些手段强行暂时获得神力。

    这就像是大祭司把神力暂时赠送给自己的学生一样。

    但真正令人惊讶的是，副教宗的气息。

    一股至为霸烈的力量在燃烧！

    那种力量鹿不二很熟悉！

    焚天之骨！

    轰！

    黑夜和白昼交割的高速路上回荡着暴虐的龙吟声，只见一尊赤红的巨龙盘踞天地间，喷吐出了无穷尽的烈风！

    这是异鬼术。

    副教宗的异鬼术。

    难怪龙雀能在异鬼术的道路上走出那么远，原来这些年少不了这个老人在背后帮助，老人家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倘若他不是身受重伤的话，或许有资格创造出自己的王国！

    对了，鹿不二想起来了。

    副教宗之所以身受重伤跌落位阶，是因为他曾经为了掩护军队和普通人撤退，但他本来可以选择不这么做。

    “生命之树在遗失了核心以后，一直在试图造一个新的出来，但始终没有达到要求。也就是说，欧米伽的核心，不只有一份。其中一份在天人组织手里，另一份被梅丹佐所篡夺。也就是说，残次品可能有两份，但真品只有一份。这也是为什么，宫禹会锁定你。宫禹认为，梅丹佐夺走了那份真品，把他自己的残次品给了你。”

    副教宗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记住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太紧张，宫禹也不知道真品到底去了哪里。”

    鹿不二感觉到这个老人的生命能量在疯狂燃烧，就像是一块腐烂的朽木，被雷霆击中以后却燃起了汹涌的山火。

    副教宗转过身去，背后的脊骨变得红热滚烫，高速路上呼啸而过的是狂烈的焚风，烛昼之龙的暗质体在纵声咆哮。

    “最初，我也是欧洛拉科技的高管之一，就如同苏什一样。我破茧以后，也成为了一名军人。但我在转业以后，却忘记了自己的初心。那时候我加入阿卡夏圣教是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为了纠正阿卡夏圣教的错误了。但多年过后，我却渐渐丢失了初心。”

    副教宗抬起头：“但现在，我要把它找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