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装备制造局的条例颁布,黑市上新六校的学凭价格一路走高,均价已经快五万了,这是当今紧俏的买卖,只有打着翻儿上涨的心釉期货能够超过。可卖学凭的灰色市场毕竟上不得台面,这件事在江宁的上流社会中传开以后,再次引发了旧学学究对新学派的冷嘲热讽。一些人甚至当面讥讽素来以新学代表自居的崔日昌,弄得崔日昌灰头土脸,老大一个没面子。
崔寿祺自然是要为父分忧,其实江宁市面上,买卖的学凭不甚少,几十张总是有的,可一来崔寿祺是江宁师范大学堂毕业,与其他五校的学生并不相熟,不好说话,二来谷剑秋学凭的担保单子,是最近才报到装备制造局里,自然首当其冲,成了崔寿祺的目标。
“家驹,真有这桩子事?”
有人问道。
“何止啊,我还知道咱们师范学堂就出了这号人物,还就在咱们这一届,还就在今天这贤春楼里。”
胡家驹步步紧逼,他转头望向谷剑秋:“剑秋,要不你说两句?”
谷剑秋与胡家驹是同班,两人关系一般,所以谷剑秋对他印象不深。
谷剑秋沉吟一会儿才道:“我确实把学凭抵押给了画龙单兵的老板,向他借了些钱。我自己也在画龙单兵工作。”
可以说借钱,但不能说卖,否则落人口实,是要入刑的。
胡家驹对同桌众人做了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得意表情,他以为自己和谷剑秋有夙怨。
原来,谷剑秋还在在师范学堂读书的时候,有一桩故事。博物科有一位姓莫的术数教习,在大学堂的风评不好,学生们都传闻此人贪财,爱收取别人的礼物,如果不给这位术数教习送礼,年末考核他就不予通过。
于是谷剑秋那一科的学员们商量一起给莫教习送礼,每人出五十块钱,提议的人正是胡家驹。谷剑秋家贫,拿不出五十块钱,他为人又艮轴,根本不愿送礼,结果成了班上唯一一个没有出钱的人。
后来年末考核,莫教习居然在课上主动提及此事,并质问谷剑秋为什么不给自己送礼。
“别人都说不给我送礼,我便不让他通过,你不给我送礼,不怕我挂你的科目么?”
谷剑秋年少轻狂,更没想到莫教习居然敢当众索贿,便气呼呼地回答:“学生初写黄庭,自信可恰到好处。”
莫教习也不恼,照常发起试卷来。
最后全科目的人都通过了术数这一科的考核,当然也包括谷剑秋。他的成绩算不上最好的几个,大概是中游偏上的水平,至于那些平时术数就不能及格的学生,这次过了科目,便对莫教习千恩万谢,也向人传说起给莫教习送礼的好处。
其实这件事,谷剑秋自己都忘得七七八八,莫教习也从未向别人提过。学生中有人提及谷剑秋,不乏为其击节者,但说到底,这只是一桩小事,没人会在意太久。唯独胡家驹耿耿于怀。
谷剑秋那句“学生初写黄庭,自信可恰到好处。”让胡家驹觉得受到羞辱,尤其是,胡家驹的术数是那一科中的第一名,分数比谷剑秋高得多,他便更加不忿。
何必为这种有辱斯文之辈留颜面呢?
谷剑秋,谷黄庭。嘿嘿。
他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