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他从未对乔璃月说过,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但眼下,面对的是凤无涯,她的师父,赵容与倒是半点不瞒着。
凤无涯看着他这模样,许久才道:“想活着,倒是比想死难一些的。”
死多简单啊,随便寻个法子,从此就能一了百了。
可活着太艰难了。
尤其是赵容与这种。
“月儿先前,与我讲了王爷的事情。”
凤无涯看着人,慢悠悠的说:“王爷大义,只是家国天下里,小情爱倒显得渺小了。”
他像是随口带了一嘴,又说:“不过这也并非坏事,譬如月儿先前瞎了眼,如今这样,能忘情也是最好的结果。”
这话,让赵容与一顿,眉眼则是柔和了下来:“人生在世,哪有不吃亏的,栽跟头爬起来便是了,乔小姐是个有福之人。”
他说的没头没尾,又像是在跟人表真心。
凤无涯在心里骂了一句狐狸,只道:“她有家人护着,的确是有福气的,只是王爷这般,恕老夫之言,您的处境恐怕不大好。”
说句不中听的,乔璃月只要不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后半辈子住在家里,足够富贵无忧。
可赵容与却不同。
他如今这模样,若是一着不慎,不但满盘皆输,甚至可能会连最后一点命都丢了。
这种情况下,他真的能够让乔璃月有福气吗?
凤无涯话里带着提点,赵容与倒是有点高兴。
因为,如果乔璃月对他半点想法都没有,凤无涯不必
过来特别提点,而能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乔璃月喜欢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赵容与那点高兴就多了几分。
他无声弯唇,之后又强行压了下去,轻咳一声,才继续道:“您说的是。”
没有什么比心上人也同样喜欢自己更开心的事情了,但赵容与心知肚明,至少现在,只能到这里,不能再多一点点越界。
凤无涯说得对,他眼下这情况,并不能护着乔璃月。
所以:“您说的是。”
这话倒是让凤无涯愣了下,又迅速了然。
之前乔璃月说这人为家国天下,别的暂且不论,心眼的确很多。
是个聪明人,有好处。
他想着,索性结束这个话题,转而问:“实不相瞒,王爷如今这身体,我没有太大把握。”
外界传言落阳谷,有诸多话都是夸大,譬如活死人肉白骨。
他要有这个本事,直接做大罗金仙去了,还留在凡间干什么?
不过相对于其他大夫,他确实要更精通一点。
最重要的是,落阳谷的医毒不分家,赵容与中毒虽然深,眼下没有到顷刻要命的关卡,他就还能再想想办法。
念及此,他又跟赵容与道:“有一点,我想先问问王爷——可相信我?”
医者最忌讳猜疑,若是赵容与能全心全意相信他,那么他倒是也能豁出去在人身上试一试。
可若是赵容与不相信,到头来反而是坏事。
对于他这话,赵容与回答的干脆:“自然相信。
”
他说:“师父只管诊治,即便结果不如意,也是容与的命数该如此。”
赵容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郑重,还冲着凤无涯施了一礼。
这般姿态,倒是让凤无涯看着有点感叹。
二人在房中聊的时间不算长,等聊完时,凤无涯还有点不大忍心。
“算起来,你与阿策一般大。”
乔远策今年也26了,在边关的时候相处了两年,凤无涯觉得对方已经够成熟了,但偶尔也带着点天真跟热忱。
但是赵容与截然不同。
他像是已经被凤霜摧折,但身躯愈发挺拔。
是个坚韧的。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月儿这孩子,我自幼看她长大,王爷,女子柔软如蒲草,却也容易被摧折。若是没有安全的环境,还是让蒲草在水里的好。”
如赵容与这般,不能完全平安无虞的环境,他是不放心把乔璃月交给赵容与的。
凤无涯的话说的清楚,赵容与便懂了,跟他认真讲:“师父放心。”
他说:“容与不敢贸然高攀,只希望乔小姐安好。”
过去的厄运已经翻篇,乔璃月的未来是一片光明。
赵容与或许心中有过奢望,可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乔璃月日子过得好,至于这人是不是他的,有什么区别呢?
他很有自知之明,反倒是让凤无涯有点酸楚。
平心而论,这两个人倒是挺般配的,且不说男才女貌,单说赵容与这一份心思,就与乔璃月一样。
他那个傻
徒弟,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