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帷幔蚊帐等,也是较粗糙的布料。
帝长渊躺在床上,身上多颗钢钉被拔,虽裹着纱布,但四处渗着血。
那张脸一直惨白如纸,病态奄奄。
殿内也没有任何人送来的礼品,想补身体也无贵重之药。
帝天德进来后,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可没兴趣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屋中待下去。
“六哥……”
帝长渊挣扎着企图从床上爬起来,但一动伤口更是渗血。
“殿下……”林隽准备去扶他。
帝长渊还是艰难地坐了起来,不失礼数地行了个礼,才道:
“六哥,前些日子,我撞见九哥与踏月神督夜谈,而踏月神督去见过兵部右侍郎李雷霆。”
“你说什么?”帝天德脸色顿变。
帝台隐?
他以为没什么宫斗权谋头脑的帝台隐,竟在背后偷偷搞事?意图拉拢李雷霆?
帝长渊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当初祈年殿一案,言九哥多年来是刻意营造人设,拉拢人心。
我本不信,可后来发现些蛛丝马迹时,才如六哥这般震惊,与九哥……”
后面的话他不忍再说下去,眉目间竟是痛惜。
他又道:“我身份卑微,无母族,如今母亲还被断了双手,打入冷宫。
自小我就不敢肖想什么,只求日子能好过些许。
如今亦不愿六哥对九哥太过掉以轻心,才提醒一二,望六哥多留些心眼便是……咳咳咳……”
话刚说完,他又剧烈得咳嗽起来。
明明病入膏肓,还这么为人着想……
帝天德眸色微微变了变。
不,宫中没什么纯善之人。
帝长渊应该是看中他即将得势,很快成为太子,所以在提前讨好他,希望他登基之后,能对他好一些。
而帝长渊辅佐太子时,帮忙打理了不少事务,是个可利用之人……
帝天德索性不走,在床边拉了个椅子坐下:
“那依十一弟所见,我明日应当如何做?”
帝长渊将被咳嗽染血的锦帕攥紧在手中,眼底深处也多了一抹血色。
“六哥是聪明人,肯定早已想到方策。
若是不介意可与我谈谈,我曾经纠错太子多次,兴许能薄见一二。”
当初帝骁战若不是帝长渊帮忙,不知道愚蠢多少次了。
帝天德倒想听听这个弟弟能有什么薄见,便道:
“实不相瞒,明日就是李雷霆与我舅舅的角逐。若李雷霆到不了场,那场戏还如何继续下去?”
他想要做太子,自然是要心狠手辣!
帝长渊眸底深处掠过一抹轻蔑。
急功近利、无甚脑子的蠢货。
但表面他却是道:“六哥,恕十一愚见,此举万万不可行!”
在帝天德不悦的目光中,帝长渊娓娓道来:
“一来,众人皆知明日是你舅舅与李雷霆的角逐,若李雷霆出事,第一个就怀疑到你或你舅舅身上,到时如何全身而退?
即便全身而退,宫中那些文武百官谁人不是老狐狸,心中自有计较。
到时在众臣心中,即便成功,六哥也是为了利益谋害忠臣之人!”
“二来,六哥认为自己此举一定会成功吗?
前些日子焚祭炉一案,九哥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帝天德眸色顿时变了变。
那件事他也以为帝台隐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竟然……
帝长渊又道:“九哥看似淡泊名利,可他聪慧过人,身后还有惊鸿神督等人助阵。
他们定做好了全面准备,就等着六哥之人自投罗网。
到时人赃并获,岂不是反倒成为他们之台阶?”
不用想,如今惊鸿神督也让人布好了天罗地网!
他帝长渊不蠢,不会让帝台隐与踏月如愿!
帝天德眼皮直直跳了跳,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愚蠢。
他给帝长渊倒了杯茶,“那依十一弟所见……”
帝长渊想了想,才道:
“说起来,六哥就是比大哥光明磊落太多。
当初太子也遇到过相同境况,太子让敌人顺利到达了角逐场。
而角逐场内刀光剑影,出点意外就再正常不过……”
帝天德眸色顿时一亮。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今日在朝堂之中,他好不容易争取到负责整个林场的布防。
偷偷放几个人进去,找点李雷霆的麻烦,再正常不过。
而林场闲人免进,就算帝台隐与踏月有什么筹谋,也进去帮不了任何忙!
帝天德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若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咳咳咳……”
帝长渊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孱弱的身体宛若一阵风就吹倒。
他只拱手行了个礼:“只愿六哥能永远这般赤诚,无他人心机,善待长渊两分即可。”
帝天德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一个看起来随时会病死之人,他并未放在眼里。
而且若舅舅掌管了举国兵马,母妃定然也能做皇后!
到时想弄死这个孤苦伶仃的帝长渊,实在是轻而易举!
他大步离开,没有注意到……
在他走后,帝长渊缓缓抬起头来。
虽嘴角淌血,病态奄奄,但那双深邃的眼中,是野兽般的蛰伏。
那嘴角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啃食过猎物的雄狮……
起风了。
狂风骤起。
明日,应当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