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面,他最喜欢的也是与云惊凰谋划事情。
从小到大他说一些谋略事,都会被家里人嫌弃,唯有云惊凰能给他正面的认可,并且查漏补缺,提出更好的方策。
云惊凰与他部署众多,又敬容稷:
“也当敬容世子一杯,应当称师父。”
若没有容稷教她武功,在镇南军中护着她,处处帮她实施计划、
并且当初受那么多伤,也拼命为她留下最后一张王牌,她不会这么轻松顺利走到今日。
容稷看她的目光始终像是长兄一般的温和:
“是帝妃给了镇南军一次新生,我们之间、何需言谢?
日后你尽可做你想做之事,京中安宁,有镇南军在。”
云惊凰勾唇一笑,是啊,有容稷他们在,她不用担心后方出任何危机。
准备敬帝台隐时,帝台隐却先道:
“这一杯,应当我谢你。
在座之人,皆是对你有帮助之人。
唯有我,是惊鸿神督全力助我。”
将他一步步从泥潭中拉出,推至最高的位置,万万人之上。
云惊凰看着那双眼睛,却反问他:
“青苔公子心里当真觉得,那是一种帮助吗?”
帝台隐握着酒杯的手,忽然就僵了僵。
青苔公子……
已经多久未曾听到这个称呼了。
云惊凰说:“其实不必隐瞒。”
这次见面,她能清楚感觉到,帝台隐的确比以前更成熟、更稳重了。
可他眼中多了帝王那种孤寂。
其实前一世,帝台隐被帝长渊利用,一直不知是帝长渊做的手脚,始终沉浸在那手足情谊间。
也一直在那青隐小筑里,做着淡泊名利、不谙世事的青苔公子。
后来,帝长渊一把大火将其烧死。
可帝台隐至死都不知道、是他最信任的十一对他下手。
前一世,帝台隐是悲惨的,但也是幸福的,不曾经历成长、不曾经历那些锥心之痛。
也不曾被囚禁在那冰冷的、宫苑森森的皇宫,做着孤家寡人。
皇宫,皇位,对多少人而言,是梦寐以求之物。
但只有云惊凰知道,对帝台隐而言,是折磨,是束缚。
云惊凰举了酒杯:“这杯还是该我敬你。
当初只是想利用你对付帝长渊。
也只是想利用你,将皇位揽在手中。”
她看准帝台隐不会要皇位,所以想要帝台隐最终把皇位拱手给帝懿。
没曾想帝懿不要东秦皇位,只是意在天下。
前世是东秦无适合之人,他才不得不接管了那皇位。
说到底,从始至终她都是在利用帝台隐。
帝台隐不怪她,但一直伪装得云淡风轻地面容,总算流露出些孤寂的情绪。
“惊鸿神督可还记得,当初那一夜,在牢狱中同我说过的话?”
他无需她回答,他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
那一夜,她对他说:“人只有真正的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现在强大了,已经是东秦万人之上的皇帝,可他想得到的,却什么也得不到。
十一没了。
母妃还是回不来。
曾经天真灿烂的安宁也变了。
每日睁眼、闭目,都是朝政之事,都是国家重任。
他不算擅长,但他必须得去学。
因帝懿说,他是帝氏男儿。
上朝、处理朝政、见文武百官……成了他每日的日常。
他想要的隐世、安宁,早已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镜。
甚至……
他想要她这个军师能一直留在身边,像曾经那般帮他分忧解难、布筹谋划。
不知不觉间,只要看到她,心就安定。
但这一安定,也是连提也不可提的永世隐秘之想。
强大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什么想要的都没得到。
帝台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惊凰看在眼中。
这一夜,她与他们聊天,聊以往,聊将来国事,聊一切。
酒逢知己千杯少。
他们,是知己,是挚友。
大殿之中气氛融洽。
可另一边。
帝懿在书房之中,手中的兵书换了一本又一本。
苍伐不停来报:
“帝!王妃挨个与他们敬酒了!”
“帝!王妃与江陵公子并肩而坐,一同用笔筹划!”
“帝!王妃看着容世子笑了!”
“帝!王妃安抚明帝,拍了明帝的肩!”
“帝!三更天了,他们还在彻夜长谈!喝了百瓶果酒!”
“帝!他们好像都醉了!帝妃也醉了!”
帝懿手中的兵书终于被重重放下,巍峨如山的身躯起,径直大步离开——